叶妜深与严魁赶到宫中时,昭阳宫仍吵的不可开交,皇上一边对着宫循雾破口大骂,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
而宫循雾坐在软椅里,微微向后倚着,看起来似乎是个很自然放松的姿态。
叶妜深等在门外,侍从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告知,宫循雾听到“郡主家的三公子”几个字微微起身,手也半撑在扶手上,等着随时起身。
皇上看着他的反应,冷哼一声道:“让他进来。”
叶妜深刚走进来,宫循雾反而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陛下,妜深有重要的事说。”叶妜深跪在地上,一点铺垫都不准备,直白道:“想必陛下早已知晓我被追杀,不然三殿下也不会被关在京外别院。”
皇上绷着脸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宫循雾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担心他说错话,不知不觉也转过头来看他。
叶妜深余光感受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愣住了。
宫循雾半边脸明显有个发红的手印,听说他被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宫循雾在他印象里一直是高贵不可冒犯的威严形象,无论是原书还是真实遇到的人,都在说宫循雾的地位有多超然。
甚至连万人之上的皇上都不如他一身凛冽的气质,皇上的不可冒犯显示在毋庸置疑的皇位上,随着鬓边的花白看起来要仁慈很多。
而宫循雾年轻、阴鸷、不管不顾,上能同皇上争论,下能动手打皇子。
但他现在顶着半边脸被打过的印记,叶妜深突然觉得头顶的天裂开了一道痕,有了些皇权至上生杀予夺的实感。
他回过神来转过头,这次没有再直视皇上,而是垂下了目光,不是害怕皇上,而是心里有些发酸。
他继续道:“三皇子确有指使手下意图杀害我,但最初要杀我的另有其人。”
皇上看了宫循雾一眼,眼神里有些幸灾乐祸,沉声问他:“你是说祁王?”
“并非祁王。”叶妜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毫不犹豫道:“是太子。”
皇上脸色骤变,他脸颊肌肉顿时绷的很紧,甚至在不明显的抽动,宫循雾已经将叶妜深向后捞到怀里,呈保护姿态将他搂住,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来救我我很感动,但你冒险前至少同我商量一声,你若总是如此行事,我只有追在你身后收尸的份儿。”
叶妜深又用手推着他肩膀,绷直了手臂推他:“你少自作多情,我不是来救你的。”
皇上比他预料的冷静,往罗汉榻那边走了几步,坐下后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姿势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叶妜深心里有点愧疚,他想起了离开宫宴时见到的俞贵嫔,忽然就于心不忍起来。
直到皇上冷声问他:“太子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撞到了太子的奸-情。”叶妜深停顿了一下。
皇上追问:“太子与谁的奸-情?”
叶妜深说不出口,但他说不出所以然来皇上就会发怒,攀蔑太子是重罪,他这通告状若非他在皇上眼里是祁王的心肝宝贝,这会儿早就挨巴掌了。
在皇上失去耐心之前,宫循雾帮他说出来:“是俞贵嫔。”
皇上双眼瞪大,但他的惊讶没有维持太久,反而是某些不对劲终于说的通了的了然。
但他还是维持着帝王的体面:“休的胡言!”
叶妜深听不出来这种粉饰,有人帮他说出来他便没了过不去的心坎儿,倔强的强调:“是真的,不只有我看见,还有三殿下身边的元宝,这才是惹出之后许多事端的原因。”
宫循雾看着自己兄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捂住了叶妜深的嘴,叶妜深回头推他。
“别嚷了。”皇上见他不懂人情世故,索性直接告诉他:“朕知道了,但是外人不能知道。”
叶妜深拍了拍宫循雾的手腕,示意他放开自己,自己不说了。
宫循雾惊讶于自己兄长竟然难得展现出包容,没有同叶妜深发怒。
皇上陷入沉思,叶妜深心里有一句“陛下若是还有怀疑,大可宣三殿下回宫一问”,但他现在不太敢说出口。
在一国之君面前告太子的状,叶妜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好在皇上要权衡的方面有很多,没有及时做出决定,反而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原本叶妜深以为要在这里耗上一两天,甚至好几天都要赔在这件事上。从告状,到皇上下令去别院接三皇子,若是元宝还在世,还要把他带回来,然后几方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