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厉声说:“老太太平日压根儿不待见那环哥儿的,怎么好好地会想起来叫他搬去宝玉的隔壁住,还和宝玉的月例一样?这岂不等于是在对满府的人说他和宝玉是平起平坐的?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下贱婢子生的庶子,和我的宝玉是一样的人了,不等于是在打我的脸吗?还有那贱婢的肚子里又有了种,要是都这样一个个立起来,不等于是在作践我和我的宝玉吗?”
王熙凤软软地说:“太太,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府里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但凡哥儿姐儿,不论嫡庶,都是一样的月例。”
王夫人暴哼一声,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不信没有人在从中作怪了!要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动老太太的人,也只有你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便假意哭了起来,道:“我对姑母如何,姑母心里还不知道吗?却来疑我!既如此,不如我就丢开手,从此不理这些事的倒好,免得还被我自己的正经婆婆抱怨!我又是何苦来!”
闹腾了半日,最后王夫人也乏了,又安抚着拼命喊冤抵死不认的凤姐儿,说:“算了算了,这一档子事就算了,那个赵姨娘肚子里的你要设法,别叫她生下来,这不是剥我的脸是什么!”
王熙凤心里冷笑,嘴上却说:“且看着吧,这事儿急不得,要徐徐图之。”
因为那屋子收拾出来,还要重新粉刷和给家具上油什么的,再者还有丫鬟婆子等人的调配都要费时费力,王熙凤便和贾环说了一声,叫他再等个半个月。贾环倒是巴不得,因为据说孕妇在怀孕的前一两个月都会出现坐胎不稳,容易流产的迹象,他想帮着赵姨娘多多调理调理。
贾环后来进了空间,便虚心地向巨鸟讨教,种了一种可以调理安胎的药草,据说,这种药草遇上体质适宜的还可促使胚胎分裂,弄出双胞胎来。贾环高兴得颠颠地,忙弄出来给赵姨娘吃了,然后仔细观察,看她的肚子是不是明显比一般的孕妇要大一些,可惜现在时日还浅,倒是看不出异常来。
这边学堂里少了薛蟠这个喜欢抛洒银钱的冤大头,香怜玉爱等本来就是寄读的贾府亲戚家的子弟,又不好读书,便一时间纷纷作鸟兽散,学堂好歹恢复了一点学堂该有的书卷气。
贾环很满意,这鬼学堂终于他妈的像个读书的地方了。
贾宝玉也很满意,赶走了薛蟠,秦钟便小鸟依人一般粘上来,还有在学堂后院偷食禁果哦。
鲸卿的声音叫得可真销魂啊,被他那含着雾气般的眼神瞄着,被他一声浪过一声的“冤家”、“冤家”地叫着,贾宝玉简直恨不能化在他身上了一般,这其中的滋味比之袭人,却又不同,不可细表。
半个月后,贾环搬到了和贾宝玉一墙之隔的松竹轩。
到了新的环境,贾环环顾四周,只见处处都粉饰一新,鼻翼里传来一股粉灰和油漆的气味,不过不太浓,应该是对人体无害的吧。再细看房内格局和陈设,除了最里面的卧房有门之外,其余两间厢房并不曾隔断,宜于起居或会客,中间以屏风或是博古架隔开,显得极其疏朗开阔。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射进来,黄莉木的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一旁的书架上磊着各类书籍,最靠里的一张曲脚花架上摆着一盆紫茉莉,幽淡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正是窗明几净、适宜读书的好地方。
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话语声,隐隐然听见有人唤“琏二奶奶”,贾环便举步出来,正遇见王熙凤带着个小丫鬟迎头进来,一见贾环便笑着说:“环哥儿,怎么样?看我叫她们给你收拾得合不合你的心意?若是觉得不好了,只管说一声,叫她们来改。”
贾环自然是感谢王熙凤的一番美意,说了几句客套话。王熙凤又将服侍贾环的丫环婆子们都喊了过来,训了几句话,无非就是一定要好生伺候主子,伺候好了,有赏,伺候得不好了,先去领一顿板子,再被撵出二门去,去当那些风吹雨淋的差事之类的云云。
王熙凤又将其中的两个丫鬟单独叫出来,指着她们给贾环看,说:“这一个是厨房里当差的秦家的四儿,最是个乖巧会说话的,贴身伺候你,你房门外支的那张小床就给她睡,晚上好给你使唤,递个水或者打个扇什么的;这一个是惯常跟着你二哥出门的赵显家的三儿,会做针线,扎的花儿也还看得过眼,可以给你缝缝衣服做做鞋子绣个荷包什么的,当然不能和老太太屋里的丫鬟比,可也算是好的了。”
贾环忙说:“多谢嫂子费心。”心里想的是王熙凤确实还是出了不少力,助孕生孩子的药丸暂时不给她,但是可以给她一些美容或是调理强健身子的药丸,哄得她高兴了,以后做事情会更尽心。
王熙凤走了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个稀客。这一回,是林黛玉便带着大丫鬟紫鹃来了。贾环忙请黛玉坐,命四儿沏茶来。
黛玉摆摆手说:“环儿弟弟无须客气,我不过是想着咱们现在算是邻居了,过来探个门,另外送你两三件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贾环忙辞谢说:“林姐姐太客气了,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黛玉微笑着说:“不过几件俗儿又俗的东西罢了,就怕环儿弟弟看不上眼。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弟弟若是固辞不受,倒叫我费思量了。”
正说着,大丫鬟紫鹃便走上前来,先半曲着身子给贾环行了一礼,贾环忙辞谢,紫鹃这才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大包袱打开,口齿伶俐地帮着黛玉解说里面装着的东西的材质和用途之类的。原来里面装着一顶月白色的、上面绣着水墨画的薄绫子纱帐,还有一个雨过天青色的汝窑笔洗,并一座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