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渔顿了顿,继而解释道:“这七城自古以来便是乌苏的一部分,其民众与乌苏其余的民众也不可分割,无论是语言、民俗、生活习惯,都与大偃大不相同,若要完全按照大偃的风俗来管理,恐怕有难处。乌苏虽主动依附于大偃,但也是友好的盟友,微臣认为,可采取羁縻之策。”
太子摇头:“事情尚未做,就已经开始喊难,魏大人,你想问题,怎么这样肤浅。”
沈遥凌眼皮一跳,抬眸看去。
太子指着魏渔,对着一旁的近臣戏谑道:“语言不通,难道是生下来便不通吗?因为这种理由却步,真是小家子气。”
近臣哄笑,点头附和。
太子又道:“几十年后,土地上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谁还会记得眼下的民俗是什么。从现在开始教习他们大偃的语言便是,这里已是大偃的国土,怎能拱手让人!”
近臣纷纷抚掌,夸赞太子雄才伟略。
魏渔再无话说,行了一礼,回到自己的坐席坐下,冷着脸翻书,再也不发一言。
太子蔑他一眼,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宁澹身上,又变得笑语盈盈。
“若渊,你有何想法?”
宁澹起身,抱拳。
“回禀殿下,飞火军已立,为保证军队供给和税粮,需要在边防屯田。这七座城池之中,褚瑟城的土地最为肥沃,可在此处屯田以兵,营田以民。”
屯田采用军事编制,吸纳的屯垦戍卒强制耕种官地,所收得的粮食可用来供给军需,也可换取盐引,方便集中管理周遭的百姓,也便于日后选拔正式军队、修建大型工程。
听见这个,太子没有异议,点头道:“好,不愧是若渊,这个提议倒是言之有物。”
这话说得,仿佛在讽刺先前的魏渔言之无物。
于是席间微妙的目光又在宁澹与魏渔之间游移,魏渔低头写字,只当不觉。
太子又问了几个人,才道:“今日舟车劳顿,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往后建设西伊州,还需要各位齐心协力,多有担待。”
近臣赶紧道:“殿下一心牵挂政务,刚到地方便马不停蹄地处置公务,实在是辛苦。”
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太子是个多么谦逊勤恳的君主呢。
沈遥凌全程一句话没说,起身退了出去。
魏渔急匆匆地走在她前头。
即便只从侧面看,也能看出他面色怫然,眼光也冷得很。
魏渔原本就是个心气高傲的人,若不是意外进了官场,他绝不会沾边这些虚与委蛇之事。
原先魏渔在鸿胪寺中当值,除了累些,似乎还没有显露太多的不适应,然而太子今日句句针锋相对,定是让魏渔难受不已。
沈遥凌抿抿唇,快步跟上去。
她一路跟着魏渔,进了他的书房,转身阖上了门。
听见“吱呀”一声,魏渔才回头看见她,略微惊讶。
“你怎么在我后面?”
沈遥凌一边走近,一边肃然道:“我有事情要同老师说。”
“说就说。”魏渔瞥了一眼门扉,“还关着门做什么。”
沈遥凌眨眨眼,“以防隔墙有耳而已。以老师和我的关系,不必计较这些男女之防……若是老师介意,要不我去打开?”
“不用。”魏渔又慢悠悠地收回眼神,看她,“说吧,什么事。”
沈遥凌压低声音,提了一句方才殿上的事。
“太子殿下说的那些话,请老师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