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小丫头的叙述,震惊地说不话出来。他怎麽能这麽傻?为瞭我这条贱命,连裴府傢业也都不要瞭。
我又何德何能,让他做到如此?如今就算是我把自己卖瞭,也还不起大少爷的恩情。
我在床铺上从白天呆坐到晚上,想瞭又想,现在唯一能报答裴珩的就是当牛做马的为他办事。刀山火海我都去,以后要做一个更忠心的丫头。
管傢被老爷轰出瞭府,二夫人依旧得宠,二少爷也还是扬州的纨绔子。挥金如土,夜夜笙箫。
裴珩中毒的事,成瞭府裡的禁忌,无人敢提。
从那以后,裴珩再也没来看过我。
我最后的那次毒,伤瞭肺腑。命虽然救回来瞭,身体却比以前更加弱,夜裡视线偶尔会模糊不清。
等我能下地走,又过瞭月馀。
裴珩的院子成瞭无人愿意踏入地方,好在院子不大,我还打扫的过来。
最让我头疼的是,裴珩要求以后他的吃食要我亲手来做。
我厨艺很一般,最多算是不难吃。可做来做去都是那几样,翻不出什麽新的花样。
裴珩什麽都不说,我做什麽他就吃什麽。
日子似乎回到瞭曾经,不同的是比原先更加安静。
裴珩的话很少,更多的时间他会在房间看书或者作画。
我就做我份内的事情,将院子和他的生活打理的紧紧有条。偶尔大夫人会来看看裴珩,但也隻是看看。
大夫人对老爷用情至深,她一直觉得是裴珩小时候的无礼行为,才导致老爷这麽厌恶他。
有一段时间,她很讨厌裴珩。但时过境迁,有些东西被时间冲淡瞭,她也看开瞭。
一日,我刚收拾好裴珩的卧榻,准备退出去。他突然叫住我,几次欲言又止,眼中似很纠结。
我等瞭半天,见他嘴长瞭又合,心裡比他还著急,便问:“大少爷有什麽吩咐,隻要吩咐奴婢就成。”
他抿唇一笑,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从怀裡拿出一信笺,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信笺上面画瞭红梅,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一看便是用瞭心的。
我捧起信看他,他的眉眼弯瞭弯,我的心瞬间就乱瞭。
我好久没见到裴珩笑,不由有些愣神。他的一颦一笑,对我来说都太过奢侈,是我心中绝色,亦是我的意难平。
“你可帮我把信送到苏傢,交给丽舒姑娘?”他嘴角含笑,笑的温柔极瞭。
苏傢丽舒姑娘,我是知道的。
她与裴珩自小就定瞭亲,是扬州城中一等一的美人,也是裴珩心尖尖上放著的人。
我知道对于裴珩来说,他这麽艰难还要撑著这条命,和丽舒姑娘又很大的关系。
她是裴珩的梦,而这个梦很快也就要实现瞭。
下月中旬,便是丽舒姑娘嫁进裴府的日子。
我从狗洞爬出去,这洞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至于为什麽要从狗洞爬出去,那还是不是因为二房。虽然表面上放过瞭裴珩,但还是不死心。裴珩的院子外,依旧有不好眼睛在盯著。
我不敢耽搁,跑的极快。也想看看扬州城的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
也担心裴珩在裴府说不上话,苏姑娘嫁过来,会不会觉得委屈。时间久瞭,俩人之间生瞭嫌隙。
我胡思乱想瞭一路,心裡很酸。但裴珩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就无怨无求瞭。
苏府和我们裴府不一样,苏老爷是扬州知府,门头高大,气势磅礴。连镇宅的一对大狮子都威严肃穆,宏伟壮观。
我向门口小厮自报傢门,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裡表露在脸上,高高扬起嘴角。
裴珩过不瞭多久就是苏府的姑爷。就算是二夫人,也不能再给他脸色看。
我刚表明身份,门口小厮和护院互看瞭一眼,鄙夷的脸上挂著不屑嗤笑。他们将我哄下台阶,像对待乞丐般道:“赶紧滚,苏府门口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方,髒瞭我们的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见我们大小姐,呸!”他说完抬起腿,佯装要踹得吓唬我。
我偏头吓得缩起下脖子,害怕极瞭。可摸到衣襟中的信笺,想到裴珩还在府裡等著消息。深吸瞭一口气,咬紧牙关站起来冲小厮喊:“我们少爷让我来送信,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是谁?”
“是谁呀~”小厮怪腔怪调地笑起来,模样猥琐极瞭:“不就是裴府那个病秧子嘛!可别把他跟我们小姐扯一起,丢我们大小姐的人。滚,听见没。”
我见不得他们羞辱裴珩,也不知道那裡生出的一股勇气,冲他喊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苏大小姐,打死我也不走。”我往地上一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小厮见我这幅样子,也懒得跟我废话,一脚踹上我的胸口。
一股蛮力如重锤撞击,剧痛从胸口扩散开来。我仰头重重栽倒在地,身子在空中腾起又落下,被搅翻的烟尘迷瞭眼。眼前黑瞭一瞬,却隻下意识的护住衣襟的信笺。
一股腥甜泛起喉咙,我干呕瞭一下,硬是咽瞭下去。我发瞭疯般地爬向苏府的大门,被两个护院死死扯住。
我梗著脖子,撕心裂肺地冲府门大喊:“我是裴府的丫头,求见苏傢大小姐。”
“我是裴府的丫头,求见苏傢大小姐……”
……
“啪——”
一声脆响。
我偏开头,口中的腥舔顺著嘴角流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天旋地转,我的喊声依旧没停。
喊叫声引来瞭不少围观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