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竞诚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他从小就是丁家的希望,优秀得远远超出我。但没有人知道,因为被我父亲压迫得太厉害,他自己又太焦虑,他十三岁就有了抑郁症。”
“也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在家上吊自杀,发现尸体的人是我。”
“万姿,你见过上吊的尸体吗。”丁竞诚陷在回忆里,他的音调不自觉在抖,“脸上会有尸斑,脸是青紫色,舌头伸得老长,身体是僵硬的……而且你知道吗,男的吊死时裤子很容易掉,而且会勃起。”
“我每一次有感觉……我都会瞬间想到我哥哥,那具吊死的尸体……他明明已经死了,但下身看起来又……像是活生生的……”
“那时候我也才十三岁,我现在都三十五了,还是逃不过这个阴影……”阖上眼睛,丁竞诚却阻止不了眼泪滑落,“万姿,我不是生来就这样的……我也曾是个孩子啊……我又犯了什幺错呢……”
听着听着,万姿也哭了。
但不是心疼丁竞诚,她只是很无助。
她现在自己苦得不行,梁景明人生也挺苦,原来丁竞诚也是。没钱的苦,有钱的也苦,所有人过得艰难,大家都在负重前行。
太难了。人生真的太难了。
“所以万姿,我就问这幺一次。”
“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泪眼朦胧中,原来丁竞诚已握住她的手:“你爱钱我可以给你,多少都可以。甚至不需要爱我,你只要陪着我就好。过去那七年,我过得很快乐。”
眼泪成串成串落,万姿哭得更凶。丁竞诚就这幺满怀祈求与希冀,牢牢望着她,仿佛视她为神邸,视她为明灯——
“不行。”万姿摇头。
她终究没力气抽出手,只是反复说:“丁竞诚,我做不到。”
“我这个女人好贪心的,我要钱也要爱。”
“你一直只爱你自己,而我现在一点都不爱你。”
“过去那七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丁竞诚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他再该死,把一个人推入深渊时,万姿还是很痛心。更痛心的是,她与一大笔钱失之交臂。
而且也没了梁景明。
“我能做什幺补救吗……就不能——”
颤抖着睫毛,丁竞诚喃喃。
然而他还没说完,餐厅门骤然打开——
“万——”
明显是一路跑来的,梁景明气喘剧烈未定。
就在一瞬间,他猛然僵住。目光在万姿和丁竞诚脸上移动,最后如钉子一般,射在他们相拖的手上。
梁景明还是来了。
他还记得他说过,“我怎幺可能让你跟那个疯子独处”;他还记得他承诺过,要保护她。
然而一进来就撞见,她和前男友抱头痛哭,还手牵手。
“不是这样的……”
万姿嗫嚅,却令一切更像谎言。
她急得想抽开手,然而丁竞诚瞬间灌入力道,令她动弹不得。
“万姿。”
仿佛丁竞诚不存在般,梁景明就望着她。仿佛一只被冷落得小狗,他看得她泛起一阵难受。
他的眼神空落落的。他的眼圈都红了。他的话语都是支离破碎的——
“你不需要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