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莎沉默片刻,而后蓦然绽开笑容。
“好啊。”
她靠在桌边,笑吟吟道:“刚好我也打算离开桑菲尔德。你想去哪儿?说不定咱们还顺路呢。”
简·爱:“……”
听到伯莎用随意语气道出的话语,简·爱震惊地抬起了头。
她像是没明白伯莎的意思,简·爱小姐端详了伯莎片刻,似乎在确认她所说的“离开”和自己提出的“离开”是否属于同一个含义:“夫人,你是指……?”
很好,这还差不多。
再次抬头的简·爱,尽管苍白的面孔中写满了震惊,可伯莎也没错过她视线中的探究和好奇。这才是年轻姑娘应有的生气嘛!
明明是个相当有想法的姑娘,却因为常年呆在女校而强行压抑自己的天性,非得当低眉顺目乖巧礼貌的家庭教师——虽然只有这样,简·爱才能更好的在维多利亚时代生活
下去。但这让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伯莎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管怎么说,还是等这次谋杀案彻底解决之后再说吧。”
看到简·爱眼中的探究欲望,伯莎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放缓语调:“光是一个英格拉姆小姐已经够爱德华忙活了,他还得给我算分手费,签个合同呢。按照先来后到原则,你辞职的事情得排在我后面才行。”
“……”
这下简·爱小姐是彻底不懂了。
伯莎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再次扯了扯嘴角。
唉,还是帮帮罗切斯特吧。
虽然伯莎并不在乎罗切斯特究竟如何,但简·爱小姐到底是无辜的。她自己查出来了结果,打定主意就要离开,估计也是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如今的伯莎只想离开这里,和过往的一切断绝关系。这笔烂账怎么算也算不到一名家庭教师的身上。
“简。”
伯莎侧了侧头,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喜欢爱德华,也正是因此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在桑菲尔德庄园逗留了吧。”
一句话轻飘飘落地,却让简·爱身形巨震。
“我无所谓。”
趁着年轻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伯莎继续说道:“反正我要走了,之后的事情你完全和罗切斯特坦诚布公,就当我本来就没存在过。”
简·爱小姐攥了攥衣裙,颇为困惑地开口:“……我……不明白你说的‘走’是什么意思,伯莎夫人。”
“别叫我伯莎夫人,”
伯莎笑道,“我现在是马普尔小姐了,还记得吗?”
“……”
“他们要抓的是阁楼上的疯女人,和我马普尔小姐有什么关系?”
简·爱顿时懂了。
伯莎这是打算将“马普尔小姐”的假身份用到底,不管“疯女人”是什么结局都与她没有关联,因为在众人眼中,她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
可是……
从此之后,伯莎也就不再是伯莎了啊。
“我不太明白,”简微微拧起眉头,“为了离开罗切斯特,你宁可去‘死’?”
伯莎嗤笑出声。
她端庄艳丽的面孔中分明浮现出几分不屑的痕迹,简·爱小姐并没有为止退缩,因为她知道伯莎的这份不屑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亲爱的简,”伯莎仍然操着那口慵懒的语调,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般开口,“你是一名自由的人。然而我何尝不是呢?我宁可去‘死’,不是为了离开罗切斯特,而是因为我同样向往自由。”
“我离开仅仅是因为我想离开,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今后也请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简,”伯莎说,“走也好,留下也好,都是因为你拥有来去自由的能力,我也是一样。”
而简·爱小姐久久无语。
伯莎知道她很难理解这样的说法,纵然简·爱生性聪颖,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反抗精神,但她仍然是在十九世纪出生成长的姑娘。
在这个年代,一名出嫁的女人想主动踹开自
己的丈夫,甚至不惜以假死为代价,还大言不惭地说以“向往自由”为理由——到底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简·爱小姐的头脑里肯定没有女性也可以主动离婚这样的概念。
伯莎并不会因此看轻她,说到底不过是时代束缚罢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大众女性见识短浅,不是因为她们头脑不清楚,而是因为这个年代根本没有给她们拥有野心和目光的机会。
“罢了,还是等到案件结束后再谈这些也不迟。”
于是她不再多言,只是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轻松问道:“你饿了没?我可是早就饥肠辘辘了,不如一起用个早餐如何?”
至于其他的,就让简·爱小姐自己去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