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真的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一贯风格——哪怕提出一个要求,也算是多欠了一个人情。在这方面迈克罗夫特算得格外清楚。
倒是也能理解,他的职业和身份注定了年长的这位福尔摩斯必须锱铢必较。
不得不说,其实伯莎和迈克罗夫特是很像的人,至少伯莎也不喜欢欠人情,换作是她,她也不愿因为这种小事
再去麻烦别人。
想到这儿她抬起眼:“那你就不怕吗?”
迈克罗夫特就像是听到什么奇怪事情似的讶然道:“我怕什么?伯莎,男女之事,难道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伯莎挑眉:“我就假装没听懂你的性()暗示了,亲爱的。”
未曾料到之前几次调情都没给回应的迈克罗夫特反而直言:“我就是这个意思,伯莎。你想拿下白教堂区,可谓野心勃勃。若是此时怀孕,势必会对你的计划造成莫大的影响。”
伯莎闻言动作一顿。
“哦?”
她侧过头,看向迈克罗夫特真实的面庞:“那你的意思是,我拿下白教堂区之后就可以了?”
身后的男人没什么反应。
他还是那副平日里就能见到的姿态:衣着得体、姿态挺拔,一张堪称标准绅士的面庞挂着恰好到处的礼貌和客气,显得距离伯莎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唯独不同的是,此时的迈克罗夫特手中握着伯莎的一缕黑发。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黑发朝着自己的方向送了送,他略略低头轻轻嗅了嗅,不答反问:“你用的是玫瑰发油,是吗?”
“怎么?”
“和你用过的香水气味一样。”
“我今天用的不是玫瑰味的香水。”
“自然,”迈克罗夫特点头,“但是你用过。玫瑰、丁香和醋栗,我可否辨认错?”
“……”
伯莎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她“偷袭”迈克罗夫特成功,夺走了一个吻的那一夜
。
他没记错。伯莎用的香水确实是那么几种调香。只是……记得真清楚呀。
将她用的香水记得那么清楚,就证明他将那一个吻记得那么清楚,这是否意味着,其实面前这位总是挂着不变神情的男人,也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她勾起嘴角:“食髓知味,嗯?”
迈克罗夫特没看伯莎,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那一缕黑发上,垂着眼的男人避开目光之后,纵然依旧摆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姿态,可在伯莎看来,他的神情也几近冰冷。
“事实上,亲爱的,”迈克罗夫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始终不明白,你想以此索求什么。”
“这可真是稀罕事,”伯莎讶异道,“还有你想不通的……”
哦。
话说了一半,伯莎恍然大悟。
他当然想不通了。不是因为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不够聪明,不是他被胞弟盖章更厉害的大脑马失前蹄,而是伯莎压根就没想过以此索求什么。
说到底,还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差距问题。
若是穿越过来的伯莎家庭正常、或者她还是个未婚小姐,就算伯莎生性再叛逆,她也掀不出多少浪花来——对于十九世纪的女性来说,遭受到的束缚是从根源上,从家庭开始的。
但伯莎没有家庭,严格来说她现在是个“死人”,拥有的两个身份都是假的,她全然没有顾忌,因而哪怕穿越回百余年前,其行事作风也没有受到什
么限制。
而迈克罗夫特的思想又和现代人非常相近,导致伯莎和他相处时太舒服了,舒服到忘记了他也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
一个人的思维可以超脱时代,但是道德观念止步于此,纵然是福尔摩斯也会多少受其左右。
从基本的推断结果来看,他以为她和其他有野心的女人一样,想要引()诱他。
换个更直接的方法,就是想靠爬床达成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定情、联姻、繁衍后代,甚至是单纯的坐实二人之间的情人关系,都将会使得他们短暂的联盟变得稳固且长久。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又很清晰地明白,这样的结果会影响到伯莎的计划、也不是她的性格。
两个角度做出的论断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堂堂福尔摩斯便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许久不曾产生过程序冲突,猛然出现了问题,导致他无法确定伯莎的真正动机了。
这个“冲突”便是福尔摩斯忽略了伯莎根本不在乎。
她压根就不在乎能不能和迈克罗夫特继续合作下去:能就继续,不能就散伙,有什么大不了的?抱不了这个金大腿,还不能靠自己奋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