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很久以前,他因为一棵奇怪的药丸,和皇爷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是全身发烫。后来让太医看过,吃了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朱翊钧转过头,看向呆立一旁的太医,着急的喊:“你们快过来,看看我的皇爷爷。”
床上的帝王一手搂着孙儿,一手攥着他的小手,胸膛欺负,双目紧闭,那种暴躁的情绪并没有退下去,只是被他强压了下来。
太医赶紧上前,诊脉诊了半天,眉头紧锁,感觉自己脑袋不保了。
朱翊钧看见太医摸了好久的脉,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更急了:“给皇爷爷吃药!”
太医很是为难:“臣……不知皇上服了什么,无法对症下药。”
朱翊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吃了药皇爷爷才会好:“上次你给我吃的那个,吃了就好了。”
就算是同一个病症,大人和孩子所用药材和剂量也不同。关键,皇孙那次是情志所致内伤发热,随证开方即可。
嘉靖这一看就是吃了什么特制的丹药,若是不清楚其中峻猛燥烈的药物具体是什么,冒然开方,只会让皇帝的情况变得更糟。
说来也是荒唐,皇上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身边除了太监,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后妃、皇子不敢来,内阁首辅次辅侯在外面,也不许进来。
这时候,冯保低头看向一地狼藉。其中有两本书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本名是《诸品仙方》,另一本是《养老新书》。
冯保捡起那两本书,其中一本翻开的那一页正好记录着一种金丹的炼制方法,下面写着所需材料。冯保粗略一扫,他只认识其中一两样,都是重金属。
他没有直接交给太医,而是给了黄锦,由黄锦交给太医。
太医拿过去一看,好家伙,没有一样常用药,全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是有毒就是致幻。
曾经太医院来了一位奇人,在民间有着非常高的威望,治愈无数疑难杂症,对于各种药材如数家珍。
这位神医对于嘉靖钟情的长生仙草有过这样的描述:“方士以木积湿处,用药敷之,即生五色芝。”
“芝乃腐朽余气白璧微瑕,正如人生廇赘,而古今皆以为瑞草,又云服食可仙,诚为迂谬。”
嘉靖总给太医院出难题——治疗服用金丹之后产生的毒副作用。神医断定这位皇上活不长,没在太医院干多久,拍屁股走人了。
太医拿着那两本“奇书”下去开方,黄锦亲自守着煎药,不一会儿就把药端上来,伺候皇上服下。
朱翊钧守在旁边,就像他生病时嘉靖一直陪着他那样,陪着他的皇爷爷。
方子里除了解毒润燥,还加了些镇静安神的药物,嘉靖服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太监无声的将殿内收拾干净,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朱翊钧和黄锦。
不一会儿,殿外进来个太监,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朱希孝正在外面等着。
黄锦看了一眼床上的嘉靖,见他仍旧睡着,这才转身出去。
朱翊钧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嘉靖睡得并不沉,听到声音就皱起了眉头。
朱翊钧看着皇爷爷,小手抚上他的眉心:“不怕,钧儿会保护你的。”
然后他就从床上滑了下来,来到门口,探出头向外张望。
殿外跪着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朱翊钧挨个看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
那两本所谓的《诸品仙方》和《养老新书》就是这几个人献的,材料也是他们找的,金丹也是他们练的。
可这毕竟是皇帝的人,天天当神仙一样供着,他们也不敢随意处置。
黄锦叹一口气,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天天兵荒马乱、提心吊胆,实在是吃不消。挥了挥手:“先关起来。”
“等一下。”
朱翊钧跑回殿内,桌子上有个镂空雕花金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十几颗他曾见过的红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