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趁机抬眼打量着施元夕的神色。
施家将疯了的她扔在越州,三年来不管不问,如今突然要将她接回去,汪氏本以为,施元夕会趁机发作拿乔。
可她一抬眼,就听施元夕说:“那就有劳汪管事了。”
汪氏准备好的一腔说辞,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地道:“三小姐这般明事理,也不枉费大夫人如此心疼您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去筹备施元夕回京的事了。
汪氏走后,张妈妈神色凝重。
当年府中大夫人,借着施元夕被第三次退婚的事,将她送到了这偏远的越州来。
而今怎会这般好心,派人给她看病,还主动将她接回京中。
这京中,还不知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施元夕。
施元夕拉住她的手,对她笑:“放心。”
京城早晚都得要回。
大伯母不派人来,她也会主动想办法回去。
留在越州,除了施家这个破旧的宅院外,她手中什么都没有,还有个施家女的身份,施家若何时想起她来了,就能用一张婚约直接将她嫁出去。
施元夕不是听天由命的人。
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既然将她送了回来,那她的人生,便只能由她来自己来决定。
三天后。
汪氏备好了船只,施元夕带着寥寥几件行李,张妈妈、乐书两人,离开了小院。
临走之际,施元夕回眸看了眼这个破败的小院。
施家对她并不上心,这小院年久失修,周遭环境也算不得多好。
可她们却能在这边安稳地住上三年。
施元夕收回目光,上了一顶青色轿子,到达码头,又改换了船只。
越州偏远,哪怕是走水路,也将近行驶了半个月,才驶入了京城境内。
船只抵达码头时,已是黄昏。
橙红的夕阳将水面染得炽热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停着一艘奢靡的画舫。
快要入夜,画舫上点了灯,灯光在水面映射下摇曳轻晃。
丝竹声阵阵,带着这满船的花灯,叫人恍若坠入了梦里。
谢郁维就在这幅落日盛景中,走到了甲板上。
今日游船,他却滴酒未沾,只低声吩咐着身侧的小厮。
忽然听到岸边传来了些许喧闹声响,谢郁维抬眸去看。
这一眼,就看见了一抹简单的素色,撞入了眼帘。
码头风大,旁边还停了一艘巨大的画舫,岸边的人都在往那边看。
施元夕听到了身侧乐书的惊呼声,回首去看。
这一眼,便看到了甲板上的谢郁维。
耳边还掺杂着岸上之人的议论声,‘权势滔天’、‘天潢贵胄’、‘谢大人’等字眼,不断涌入她的耳中。
金色夕阳在她身后缓缓坠落,如同精细的画笔,描绘着她的眉眼。
张妈妈循着声往后看,也看到了目光深沉的谢郁维。
她瞳孔收缩,神色紧绷,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家姑娘。
谢郁维谢大人,如今京中的大红人,风光无两的权臣。
正是当年与施元夕定情,而后却突然退婚,让施元夕带着满身的污名,远赴越州的第三任未婚夫婿。
一别三年。
谢郁维仍旧风光耀眼,那艘挂满了花灯的画舫,笼罩着他们所在的这只小船。
谢郁维欣长的身姿立在甲板上,同当年一样,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