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说到一半,恰逢杨恭将她脚上破掉的罗袜脱去,触碰到伤口,崔冬梅疼得登时叫开,“我就说陛下手劲儿大,你还说我不识趣,这当中有哪门子的干系。”
杨恭噎住,无言以对。
及至话出口方才觉得不妥,崔冬梅立时偏头去看杨恭的脸,他一脸小心,再正经不过。她想,陛下没生气,真好,往后的日子,是不是可以再放肆一些,或者,问问方才那个姑娘?
她的罗袜褪下,白嫩玉足现于人前。灯芒微弱,最为惹人眼的,当属青红一片的痕迹。甚者,后跟处还有三三两两的破口,细小却猩红的血迹蔓延。
得见这般模样,崔冬梅一时忘了将要出口的话。
她今夜走路,当真是着急。伤成这样,若往常早已哭爹喊娘,今夜偏生到此刻才觉钻心的疼。
“我……”,话未出口,她见杨恭冷了脸色,暗道一声糟糕,又要挨骂。
“陛下,我知道错了……我……”
杨恭像是一点没将她的话听入耳,崔冬梅急了,这错也不想认了。下一瞬,杨恭一手拖着她的脚板,一手抹药,动作轻柔,药膏带起丝丝凉意,浸入骨肉。
不过涂抹一个伤口之后,崔冬梅觉得不妥,很是不妥。除开那药膏带来的凉意,整只脚被灼热包裹,似一个小小的匣子,透不过一点风。更有甚者,脚底传来的灼热还带起一股子瘙痒难耐,油锅里煎炸的小饼子,也不过如此。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告诉自己这是上药,不是炸果饼子,可脚心有自己的想法。
像是有人在挠脚心,周身血脉都忍不住想要颤抖。
终于,她没能忍住,一个甩脚,稀里哗啦,将药膏打翻,翻滚着跑向角落。
她的脚摆脱了难耐之感,可殿内凝滞的气氛顿起。后知后觉的崔冬梅,低头以衣袖掩面。
我的亲娘四舅老爷,亲亲父兄,还有刀四,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约莫用不了多少时日,我就要被陛下打发了!
许久之后,久得崔冬梅掩面的手有些僵,才听见杨恭无奈说道:“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猛地点头,“要!”
一身轻笑传入崔冬梅耳中,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大袖后露出半张脸,去看杨恭。
这人在笑,笑得嘴角上扬,眼角带风。
一时,崔冬梅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目如画,艳如朝霞。
“陛下,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也就你会说。”
夜间,崔冬梅有伤在身,不好回自己的安平殿歇息,霸占浮云殿的卧榻,杨恭只能在罗汉榻上歇息。虫鸣鸟叫已然断绝的深夜,崔冬梅经历了一场风波,睡不着,拉着杨恭说话。
“陛下,柳五娘子是个怎样的娘子,她好么?”
杨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