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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埋伏?是帮手?季卷不及细思,剑锋倒垂,要借在房梁上的一踏之力洞穿来人头顶,那四人中抬手向她发来数十根幽蓝银针,前后冲向她左手,力图夺过被她拎在手中的顾惜朝,同时厉声喝道:“放开公子!”
季卷侧身让过他们攻势,笑道:“唷,看来你还能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不过凭他们想从我手上救下你,顾公子,虽到了晚上,还是不要平白做梦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长剑凌厉,不做任何花招,仅以剑势速度直刺向其中一人,便要在一招间割断他的咽喉。
那人抬起左手。
左手中有暗器?
季卷剑势不减,凝神防备。
左手上没有暗器。只提着个人!
一个已被击出内伤,浑身瘫软,但犹有意识的女童!
季卷的剑快如急电,白光掣往那女孩双目中间,令她发出一声惊叫,手上紧握的木剑当啷坠地。
季卷同样发出一声惊叫!她认出了这柄木剑。分明是她当日送出去的剑!
那女童也是当日抱着她大腿笑叫要做连云寨第十寨主的孩子。
额间碎发飘落。剑尖险之又险地停在女童的眉心。
惊电未落地,被生生遏住剑势,逼在剑锋的内力倒灌入体,震伤季卷心脉。她吐出一口血,左手一空,其余三人已趁此良机将顾惜朝从她手中夺走。
而此时季卷已无心关注他们,等一口血呕出,便立即擦拭嘴角,抬头去看那孩子。
那女童脸色苍白,在此之前定已在这几人手上受了不轻的伤。她的眼神显然还记得季卷,仓惶双瞳中带了不解与祈求,恐怕根本猜不到自己的无妄之灾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季卷手臂发抖,深深呼吸,强按住胸中翻涌的怒意,寒声道:“放开她!”
顾惜朝笑。他一脱离她掌控,立即又恢复翩翩佳公子姿态,整一整脏污了的衣衫,笑得极为和煦:“当然可以。你先给我解药。”
季卷冷冷盯着他,自袖中掏出个瓷瓶,踏前要递,顾惜朝立即拔出腰间小斧头抵在女童手臂,笑道:“在下已有些害怕季姑娘的剑招了。你最好还是扔过来。”
季卷咬住牙根,果然将瓷瓶扔过去,顾惜朝接过,立即灌下,不多时便止住了咯血,顺一顺气,夸赞一样地道:“季姑娘果然诚信。”
季卷低沉道:“放人。”
顾惜朝笑着摇头。他仍要做那副令人作呕的深情态,方才拖在地上留下的两道灰挂在脸上,令笑容也显鬼蜮。他笑着叹:“我这边一放人,季姑娘就要冲杀上来,可怎么办?我是不愿与季姑娘刀剑相向的。”
他阴森地道:“还请季姑娘把剑交给我们,我才敢放人。”
季卷冷笑:“把剑给你们,我和她一道任你们宰割?”
顾惜朝想了想,叹:“好像是这样。”
季卷硬声:“你做梦。”
顾惜朝挑眉。他转向吓得神魂不属的孩童,极为怜惜地捏一捏她的脸蛋,道:“唉,季姑娘还是狠心。我也不想的。”
话音未落,斧光一闪,便要将女童的右手整个砍下!
季卷惊声尖叫:“住手!我给你就是!”
顾惜朝一笑,小斧仍落,一截未长成的瘦弱小指带着蓬血飞起。他一面收斧,一面温和地道:“都怪季姑娘,说得太晚了。”
季卷从未像现在这样想杀一个人,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看到他的脸就要作呕。她双目锁紧顾惜朝的画皮,同时归剑入鞘,作势抛给顾惜朝。
顾惜朝一扬下颌,张乱法主动上前,要接过丢来的剑鞘。
就在此时,季卷丢来的剑与剑鞘轰然炸开,迷人视线的深紫色毒雾兜头拢住他们,同时锐器破体声连响,季卷如梭般钻入紫烟,手执一块残剑,锋锐剑刃割伤指节,同时割断张乱法的咽喉!
季卷心中可惜,这一剑她原本想割的是顾惜朝的咽喉。
但还不至来不及!她内力倒卷,将数片剑刃拢入手掌,瞬息又以发暗器的手法接连掷向几人,诸人乍逢毒烟兜头,反应迟滞,被她一把碎剑搅乱了阵势,仓惶中将那女童丢在一边。
顾惜朝在拔斧抵挡同时惊怒大吼:“这一招——栽赃义父的人是你?!”
季卷神色凛然。劫天牢当日为求脱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开武器。她本不打算以季卷的身份再次动用此招,可顾惜朝逼她至此!
她从未将救下女童的希望寄托在顾惜朝突发善心之上。先是解毒,再是弃剑——再之后呢?她要委曲求全到什么地步才能保住她?恐怕到什么地步都不行。
所以季卷没有哪怕一瞬的软弱。她很清楚救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她自己出手。为了救人,暴露再多底牌也值得。
她向顾惜朝爆冲!顾惜朝猝然吸入毒烟,内息停滞,见她杀意凛然,连忙向后急退,试图躲在自己下属身后——而季卷冲向他的身形诡异偏折,往暴露在毒烟中的女童身边掠去,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手立即给她喂下解毒药丸,柔声道:“没事了,你没事了。”
女童伏在她胸口,低低应了一声。
就在这一声应答之后,一种古怪的,透凉的感觉没入季卷小腹,在她体内搅动两圈,而剧痛在铺天盖地的诧异之中姗姗来迟,季卷双腿一软,疼得聚不起内力,与女童齐齐摔倒在地,溢出血沫的口唇犹问:“……为什么?”
女童咬着牙,不敢与她对视,将蓝盈盈短匕继续往她腹中推。
季卷手掌一抖,下意识要反击,可——可她真的只是个受了重伤的,并无半点武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