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嫚不禁攥起了拳头紧张地注视着战局,难道今天就是楚汉之争的终结之日?
“始与项羽俱受命怀王,曰先入定关中者王之,项羽负约,王我于蜀汉,罪一[1]……”刘邦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是在数项羽之罪。
不得不说,刘邦的时机抓得好。楚军本就因作战吃力而军心浮动,现如今被刘邦呵斥心志将更不坚定,很快楚军就会因为军心不稳而崩溃。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此战必胜时,项羽暴怒,他夺过偏将手中的长弓对着刘邦就是一箭。刘邦虽未被射下马,但从他久久不能起身的状态来看,他伤得不轻。
阴嫚暗叫不好,让阿桃发出火信通知各部情况有变,又命令伏击的弓箭手立刻射箭支援。
刘邦中箭那会儿,彭越还有百步就能和刘邦汇合。然而还没等他靠近,项羽的箭眨眼之间就射中了刘邦。此举令楚军士气大增,原本的溃散之势停止,强弱逆转。
彭越想上前看看刘邦的情况,奈何楚兵接二连三地扑上来,令他寸步难行。他心里着急,动作越发凶狠。
好不容易甩开楚兵,他却看到有一楚骑竟绕过了刘邦的亲卫,举剑欲砍下刘邦的头。他心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这下押错宝了,老子要被项羽下油锅了。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刻,一抹银光横空划过,定睛一看是一支弩箭贯穿了楚骑的脖子。
还没等彭越想明白哪来的箭,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已经从头顶飞过,牵制住欲继续扑上来的楚军。这给了他们解决已经近身的楚兵的时间。
这时刘邦也重新坐稳,他大喊道:“诸将士莫慌,这个强盗不过射中了乃公的脚趾!”
汉王无事,汉军士气大增,又一次与楚军搅在一起。
但这一次双方各有顾忌,故而没打多久,就纷纷鸣金收兵。两军警觉而迅速地拉开距离,最后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汉军大营满是牢骚。
樊哙:“真是的,老子正打在兴头上,收什么兵啊。”
周勃:“就是。啧,我觉得今天要是一鼓作气的话,说不定能抓了那项羽。”
“公主乱发火信,错过战机。大王您可得治公主的罪。”卢绾向刘邦告状。
刘邦一言不发,迎着诸将诧异的目光快步进了大帐。被丢在外面的诸将一头雾水,连忙跟了进去。
曹参和韩信知阴嫚并非拿战机开玩笑的人,发火信一定事出有因,又见刘邦健步如飞,顿觉不妙,连忙跟进去。
两人刚进去,就看到刘邦像被抽干全身的力气一样,直挺挺地向前倒去。两人连忙抓住了刘邦,刘邦这才免了五体投地之苦。
等韩信把刘邦翻过来后,才发现刘邦的脸煞白无血色,更让人触目心惊的是刘邦的胸口上插着一支断箭。
刚才要是没有及时拉住汉王,那……想到这,众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是说射中脚了吗?这怎么插在胸口上了?”周勃一愣。
卢绾着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快去叫军医!”
樊哙正要嚷嚷,就被入帐的阴嫚厉声呵斥:“闭嘴,不许叫。”
陈平拦住了樊哙,才避免了阴嫚和樊哙起冲突。
“战事刚起就传出汉王受伤的消息,必使军心不稳,引起骚乱。”跟阴嫚一起来的张良解释,“还请诸位保密,莫要辜负汉王的一番苦心。”
“知道了,就赶紧把汉王抬上床榻,让军医为他诊治。”阴嫚说道。
被一群人围着,军医倍感压力,不一会儿后背就被汗水打湿了。在检查完伤势后,他擦了擦汗,紧张道:“大王伤势极重,必须马上拔箭。只是——”
“只是什么?”樊哙着急,“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只是军中条件苛刻,在下只有四成的把握。”军医说完后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被暴怒的将军们砍了。
“你说什么?”樊哙果然激动了起来。
阴嫚蹙起眉头:“吵死了。你嚷嚷不但不能让军医的把握更高,还会降低成功的几率。”
曹参在一旁安抚:“公主说得没错,稍安勿躁。”
“大王都这样了,我怎么稍安勿躁?”樊哙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闭上了嘴。
屋子里变得安静。
阴嫚看向军医:“我有吊命的药,给汉王灌下这汤药后,你有几成把握?”
军医眼睛一亮:“六成。”
“好。灌药之后,你来拔箭。”阴嫚下决定。
卢绾不信任她:“公主这可不是儿戏,万一大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
“我给汉王陪葬。”阴嫚轻描淡写地替卢绾补完后面的话,神色平静,“从现在起发生任何意外,我一力承担,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见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其他人也就不再说话了。
韩信看着她,满心担忧。
阴嫚察觉到了韩信的目光,眼中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但在看向其他人的时候,这点笑意又被不容拒绝的傲慢取代:“既是我一力承担,那就请诸君配合我。”
“书信太子丞相,言明实情。”她安排,“军中大事就有劳齐王、诚信侯、曹将军和陈将军多费心了。”
“梁相和淮南王那边该如何?”陈平看向她。
“既是盟友,自当如实相告。”阴嫚回答。
陈平:“若是……”
阴嫚听懂了陈平的意思,浅笑:“船至江心,岂有下客之理?胡搅蛮缠,那就只好与屈子作伴了。诸位以为呢?”
其他人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