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相伴了一整日,中途都是喜蛛在旁伺候,她偶尔上来添盏弄点花草茶,也安静无声。
可到了晚上日落,公子的去留却让喜蛛犯了难。
本来她是该请公子回西院的,毕竟邬有期是魔尊,他的寝宫就在正殿后面,按规矩——魔妃能不能留宿,这得是魔尊本人说了才算。
但邬有期没发话,反而是跟着顾清倚起身,一路随着他们返回了西院,更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床。
喜蛛噎了又噎,张口欲言,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难听,让尊上动怒——
公子虽为魔妃,但、但他也才十六岁呀……
尊上这,也能下得去手?
喜蛛忧心忡忡,一边备水一边想着自家上下的小命,她这儿天人交战,屋里头那两位也在神仙打架:
卿乙看着坦然落座在床上,甚至松了松自己领口的小徒弟,心下咯噔、眼中不免露出几分怯意:
——这是要,一起睡的意思?
他倒没像喜蛛想那么深,却也往旁的方向念了念:
小徒弟或许真有……需求呢?
二十来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
可……
卿乙心下讷讷,他少年时身边都是师兄弟,后来一直在杀人也没什么风流旖旎的心思。
再往后,就是除恶诛邪、昭彰天理,情爱、欲念,这些字眼好像都和他不沾边。
唯一一次离这些东西近些,也是在沈钰的那场婚礼上,虽然林鸾的身份来路不明,但山下的热闹和喜气,还是多少让他有些羡慕。
人间本该繁华,奈何他的身边只有清冷和沉寂。
所以……
他转头,偷偷看了眼坐在床上心情很好、似乎还在轻哼着小调的邬有期,第一次生出些茫然和无措:
所以这种时候,他要……怎么演?
不过好在邬有期并没有让他迟疑很久,在身后轻咳一声后唤来了喜蛛,“还不伺候你家公子洗漱?”
喜蛛应声,端着铜盆进来。
一边绞了毛巾替他擦脸,一边隔着盆中升起的朦胧白雾,瞅着邬有期欲言又止。
她的犹豫,邬有期一早看在眼里,实在被看烦了,才撩起眉眼,抛出询问:怎么?
喜蛛涨红了脸,总觉得自己置喙大人物的心思太甚,但不开口的话又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她咬咬牙,一个头磕在地上,“尊上,公子年纪尚小……”
邬有期一愣。
同时愣住的还有举着巾帕的卿乙。
“……”想明白前因后,邬有期嗤了一声,没有表态,只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怕本尊欺负他啊?”
喜蛛跪在地上,连连摇头。
邬有期算是服了这位小婢女的脑瓜子,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