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师父却生气的说:“你们懂什么,豪迈风是中医的精髓。医术越高,字越张狂。”老头吹胡子瞪眼的,“不指望你们学到我半分之一,教那么久连老师的字有时都认不清,说出去我老脸都没地方搁。”
而师哥的字……
何况时看了眼手中的病历,师哥自从十六岁就在明仁医馆学习,现在已经十年了。虽说医术不能与大师哥他们比,但放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少病人挂号时点名要他。
而他的字却没有一丝师父所说的“豪迈风”,一手漂漂亮亮的楷书,苍厚郁茂,俊逸爽劲,让人看的舒舒服服。
尤其是这一张,写的格外工整。
“这是我之前接触的一个病人,她月经一直不规律,有的时候两个月都不见得来一次,且经期伴随疼痛,严重的时候都休克过去了。中药西药都试过不见效。”周景然解释道,“我之前给她开的药以当归、白芍为主,甘草、煨姜等等为佐。吃了一段时间有点效果,但总是反反复复。”
“没有考虑过艾灸或者针灸吗?”何况时疑惑,师哥开的这个药大致方向是没问题的,如果用上艾灸治疗,效果会进展的更快。
“我曾提议过给她针灸,但她很排斥,”周景然无奈道,“不愿让我给她施针。”
“所以……是想把她转给我吗?”
“你可以试试,”周景然望着她目光专注,温声说道“她的脉象告诉我病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我询问一些细节,她总是回避。”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问不出任何东西,那就没有诊下去的必要了。小师妹,你比较平易近人,又是个女孩,说不定她愿意对你敞开心扉。”
平易近人?
何况时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评价她。
楼下那群护士,她的患者们,还有她那老顽童般的师父称她为“铁面药王”“冷面女医”“用戒尺打节拍的rapper”……私下给她起了不少绰号。
“好,你把她的资料整理好发给我吧。”何况时答应了。
“早就整理好了。”周景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他一笔一划记录好的。
“我拿回去研究研究。”何况时说完准备离开,周景然突然站起身来:
“等一下。”
他走过去,逆着光,抬手轻轻的抚上何况时的发尾:
“好了,路上开车慢点儿。”
何况时看向周景然的手心,原来是她刚刚收拾常山时,粘了一片小小的花瓣在头发上。
周师哥总是这样,对谁都那么细致,说话也温润儒雅。台灯下他清澈的眸荡漾着层层水波,柔和的好似把人融化一般。
真是字如其人,她想。
……
车库空无一人,何况时甩着指尖上的钥匙扣,激情开嗓,来了一首《爱情买卖》。嗓门洪亮,回音绕了空旷的车库八百圈儿。
下班后没有质疑人的患者,没有人怀疑她头发太多而医术不精,没有人说她年纪小糊弄人。
独处时,何况时卸下一身伪装,工作中她总带着疏离感,生怕被人找到她的弱点。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温厚老实,有求必应的人,但有的病人看着她年纪小,好说话,在师父师兄那里吃瘪不敢怒,全跑来为难她。
中医养生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得循序渐进每日按照医嘱坚持方才见效。但总有病人想要一副药一针见血,治疗没多久就闹着要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