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灏脑里想着事情,听到后只是眼眸亮了一瞬,说:“嗯,知道了。”
“……”
舒佟不纠结,看萧灏如此冷淡无疑的表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反应,好像一门好心思被糟蹋的感觉,心情失落,好在他自我调整能力强,稍微一想便打消了两个男人办婚宴这种荒谬事情,实在……违背繁衍生息的祖训。
萧灏在,舒佟如同半山崖上脚没有实处可踏的人一样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托住,行事大胆了许多,在工厂和报社大开杀戒。
残余毒害清理一番,薪水结构调整一番。
舒佟精力被分散,很少放在萧灏身上。开学后舒佟图方便搬回了王府,而萧灏在后来一段时间里,白天碰不着,晚上碰见即睡觉得出被舒佟抛弃在一边的规律。
这与过往收到的电报汇合了一条线,舒佟那时说的是真话,忙的要死了。
作为始作俑者,貌似并没有资格怨声载道。
萧灏忽然感到胸前压着千斤大石头,呼吸无法顺畅。
这天早晨,一起围桌吃完早饭,萧灏送人去学校的路上,周诚开车,萧灏和舒佟坐后排。
舒佟手里捧着巴掌大的褐色小本子,钢笔洋洋洒洒挥动,低头时睫羽打下一层浅钱的灰影,样子乖极了。
只有萧灏知道,舒佟看着乖,水灵灵的大眼睛,白皙细腻的皮肤,艺术生及肩到黑发,样貌看着乖巧,只是看着乖顺,其实这些年养出了一些野性。
不然大帅府的二少爷怎会建树如此
风头直逼打江山的萧灏,生意上事的手段雷厉风行,果断杀伐,买断离手,绝不悔棋,独具慧眼,慈悲心肠,要是能言善道些更好了。
舒佟一年前因妥善安置南方流民,博得好名声,于萧灏生日宴上名声鹊起,世人便知,从此恭王府、大帅府多了一位主人。
初秋的太阳悄悄从车窗钻入,撒在舒佟的侧脸,映出一份和煦与安宁,萧灏望着他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舒佟咬着笔帽,作思考状,不太用心的回答:“报社要去一趟,实验室那边清悠说差临门一脚,器械厂抓了几个日本人的奸细,什么不肯说,要不你跟我去动动刑”
“……”
一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萧灏心里叹了一声气,直截了当问他:“晚上几点才能回到”
舒佟稍微认真些,都能听出萧灏语气里的不耐与怒气,可他偏偏沉溺于写写画画,不曾发觉一丝异样。
到底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舒佟:“可能晚上……十点吧。”
放学都下午五点了。
萧灏不说话了,沉默安静地望着他,犹如舒佟像是抛弃崽崽的母狗,眼眸底色满是怨气,饶是这样舒佟还是没发觉,捧着未完成的小本子下来了车,走去教室的路上依旧思考着什么。
萧灏就这样看着沉迷于忙碌的舒佟消失在视线里,久久不动。只有前方的周诚在爷保持沉默那一秒开始,便福至心灵地察觉爷情绪并不佳。
他没有打扰,也没有启动车。
直到久久后,爷开口问:“他最近都在忙什么?带阿水来给我回话。”
命令的语气透着不可质疑与反抗的压迫,不容许一丝杂质,实质地以权力地位压人,没有人敢忤逆,除了二少爷。
只有在二少爷面前,爷才会稍微的有一丝人气。
几年前的离家出走,舒佟为自己争取了许多利益,比如不再受萧灏钳制,不再受他的监控,得以一丝喘息的机会。
陪爷到行政大楼办事,再送回军队,周诚报告了声去办事后,很快离开。这一天萧灏的气场都是压迫人的,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静静做在哪儿都会让人胆寒。
跟在爷身边十几年,周诚再没察觉,就不会到现在这个位置了。开着车到实验室,经过层层检查,进入其中一间核心实验室,清悠小姐和阿水正头碰头的观察阿水手中的培养皿。
还是阿水先注意到的,开口:“周副官,你怎么来了?”
“嗯,”周诚几不可见的点头,向清悠问好,再看着阿水说明来意:“四小姐,有空么?找你有事,需要几个小时。”
周诚是大哥的人,不得她拦,即便舒佟要人,她一样不得拦,现下大哥开诚布公,整个北十九省公开的身份,舒佟是她的大嫂,也是免死金牌。清悠了然地拍了拍阿水的肩膀,放行,阿水小心翼翼地把培养皿交给她,洗手,走到更衣室脱下白大褂,才在走廊里汇合。
阿水眼里透着茫然,不知道爷的人找他要做什么,要仔细一想的话,答案也显而易见,无非是二爷的事。
可他只是二爷的人,并非爷。
要他出卖二爷,他做不到。
实验室建在一片大树之间,隐隐藏于市的意味。太阳射过树叶,斑驳地映在走廊,映在两人身上,周诚低头看他,说:“爷传你回话。”
阿水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有说什么事吗?”
“没人能猜爷的心思,”周诚提脚走路,“叫你去就行了。”
阿水跟着他走,很淡的回:“哦。”
来到周诚的车,他也是很有眼力见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静待面见爷,阿水往驾驶座的男人看去,见他丝毫没有开口得意思也就心安理得的开起小差,回忆之前在实验室面临的难题。
他有个习惯,陷入思考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心神专注,自动忽略周遭一切的人和声音,在脑子里构建一个新世界,一个只有实验室,只有化学式、化学反应、试验反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