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林缓缓的闭上了眼,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便说:“雁林清早做了一梦,梦见教主很是喜欢雁林。”
说到这里,他便睁开了眼,望着何燕常,说:“教主,雁林从此改名叫沈梦好麽?”
何燕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可唇角却带着笑意,一把将他拥入怀里,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怕什麽?你既然自甘堕落,送上门来,我岂有不要的道理?”
沈雁林止不住的轻颤,伸手就要去摸何燕常的胸口,何燕常却将他搂紧了,半压在身下,笑着在他唇边说道:“你就这麽想要讨好我?”
沈雁林又羞又窘,又气又怒,手停在半空,却再也不能向前丝毫。
何燕常撩起他略带湿气的长发,见他薄薄的耳廓都因为羞愤难当而红得彷佛擦了胭脂一般,便说:“你明早剑舞得好了,我明晚就要你,如何?”
沈雁林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何燕常呵的笑了一声,亲了亲他发烫的耳廓,然後心满意足的一般,打着哈欠,竟然翻身去睡了。
沈雁林僵硬的躺在他身旁,那一夜竟然都没有睡着,只是反覆的在脑海里背着那四句剑诀,想着手里若是有剑,要怎样起剑,走剑,收剑,竟然痴痴的想了一夜。
或许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那麽的迫不及待,那麽的想要被何燕常干,想要得到何燕常的宠爱,犹如一条狗,犹如一个真正的男宠。
可是在那一夜,在最初的那一刻,他不过是恐惧罢了。
他就彷佛一个将要溺水的人,看着一个浮木,便想方设法的想要牢牢抱在怀中,哪怕被刺得浑身是血,疼痛难当。
他只是,只是??好像终於找到了一个藉口,一个可以让他不再那麽鄙薄自己,不再倍觉羞辱,不再那麽的恐惧的藉口。
那一夜,他安静的躺在何燕常的床上,轻轻的呼吸着,在低摇的烛光里看着壁上悬挂的那把宝剑,想着睡前何燕常许诺了要教他剑法的事,竟然是无比的渴望,想着天若早一些明,太阳早一些出来才好,他几乎恨不能此时此刻便走下地去,舞起剑来给这人看。
他在留南山里见过何燕常的剑,那剑光如雪,如雨,如昙花,美得令人窒息,竟然没有丝毫的破绽。
他爹曾赞过他,说他是天生练剑之才,可他看了何燕常的剑,却震惊的几乎不能言语。
那时,所有曾教习过他的剑师在他心里,都彷佛成了一个个荒唐的笑话。
他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破何燕常的剑。
他曾想,若是爹的武艺有何燕常的一半,又怎麽会被人杀害?
所以那个清晨,当何燕常终於呻吟着坐起身来时,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就跑下床去,迎着晨光,赤脚走下阶去,用尽全力去舞那四句剑诀。
他身上仍是入睡前穿着的短衣,一夜都不曾换下,此刻穿在身上,已经有些皱了,何燕常似醒非醒,眼神朦胧,随他走出门来,看他起势舞剑。
他舞毕,将剑收起,手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汗,心跳得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的一般。他太害怕了,怕他领会得不对,剑法使得粗陋,会被这人鄙薄。
何燕常一只手揣在怀里,似乎仍在抚着胸口的伤,看了他片刻,终於笑了出来,问他说:“好孩子,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天生便是练剑的料子?”
霎时间,他的眼底便涌出泪来,止也止不住,竟然站在庭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便是那一夜回到沈府,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他也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可此时此刻,就在这个令他倍觉羞辱的男人面前,在那个六尺见方的小小庭院里,在那微微发冷的晨光之中,只为了那麽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像一个懵懂的幼童一般,哭得浑身颤抖,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二下微h
何燕常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他其实不想哭的,尤其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可眼泪不停的落下来,怎麽拭也拭不乾,眼前永远是模糊的,让他惊恐了起来。
何燕常轻而易举的从他紧握的手里取过了那把宝剑,看了看他,突然笑着说:“就算是被人夸了,也不必高兴成这个样子嘛。”
他愣了一下,然後抽噎着抬起头来,试图看清这人脸上的神情。
何燕常用手胡乱的抹掉他脸上的泪痕,然後说:“哭得这样难看,便不是美人了。”
他突然生气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我才不是美人!”
何燕常哈哈大笑,拉住他的手,将他抱了起来,低头看他,柔声的说道,“那也好,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不是美人的美人,怎样?”
沈雁林想要挣扎,可是在看到何燕常眼底沉沉的情欲时,却僵了一下,便垂下了眼,任由何燕常将他搂在怀里。
他真是蠢。
竟然直到此刻,才想明白那件最为要紧的事。
他来之前,赵灵分明就同他说过:“教主天生便喜爱美人,你生得好,教主心里自然有几分爱你。”
赵灵既是此人的心腹,如何不知这人的心意?这人大约是极中意他的相貌了,赵灵也是晓得的,不然怎麽会许他进宫来?
他想明白了这一层,心里竟然说不出是什麽滋味,浑身发冷,又觉得彷佛松了口气一般,又悲又喜,竟然也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他想,他从来便不是什麽少侠,也不是他的爹那样刚正的人,他看够了那些正人君子的面孔,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为了报仇,他甚麽都愿意,甚麽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