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玉按照布莱恩太太给的地址,在西城区找了好一会儿,中途询问了几个行人,这才找到布莱恩先生的上一个家庭。
西城区的街巷更加狭窄,许多都是平房或者矮房,人口密度比码头区更大,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起来更加萎靡瘦弱。
西城区的另一个称呼是贫民区。
布莱恩先生的上一个家庭就在一个仅有两个房间的平房里,站在门口,可以将屋内一眼望尽。
一个身着麻布裙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洗衣服,她看到羿玉站在门口,什么也没问,起身擦了擦手,一边提起裙子,一边说:“五个铜币。”
羿玉一开始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外面的麻布裙已经掀开,她开始拎里面衬裙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她在做什么。
他立刻道:“我不是为这个而来的!”
少年急得最后一个音节都快破音了。
女人提裙子的动作顿住了,她打量了一下羿玉,松开手,裙摆落下。
羿玉松了口气,他不敢再耽误,直接道:“我想要向你打听一个叫道格斯·布莱恩的人,他以前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但是——”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女人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羿玉。
但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羿玉。
羿玉这次没有迟钝,手伸进兜里,犹豫了一下,没有摸铜币,而是摸出了一个银币递给女人。
“这是报酬。”
女人没有推辞,直接接过银币用衣袖擦了擦,握在手里。
她全程表现得都很麻木,既不对羿玉为什么要打听道格斯·布莱恩而好奇,也不在乎羿玉更想知道什么东西,只是一股脑地将自己还记得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很多都是一些非常琐碎的事情,但羿玉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值得深思的地方。
比如说,她和道格斯·布莱恩之间其实并没有现在那位布莱恩太太所说的感情非常不合;又比如说,她话语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道格斯·布莱恩之前经常在附近的一个酒吧喝酒,那里有许多他的朋友。
等到女人闭上嘴,再也不说一句话的时候,羿玉就识趣地告别了。
他离开之后,女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币,攥紧了手指。
老乡见老乡
布莱恩先生从前常常去喝酒的酒吧名叫白丝袜酒吧。
据说是因为酒吧老板有一位爱穿白丝袜的情妇,为了表达对情妇的爱意,他将自己的酒吧名改成了白丝袜酒吧。
羿玉在酒吧门口看到了拴在门上的一条已经勾丝了的白丝袜。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些波内堡人。
羿玉压低了帽檐,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的味道十分混杂,蓝胡子酒吧和这里比起来,都称得上是洁净——其实这也并非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当一个地方常有嗅觉灵敏的狼人出没时,那里通常是不会太过难闻的。
羿玉稍微有些走神地想道,至少他现在知道白丝袜酒吧里绝对没有狼人了。
对于羿玉这个第一次出现在白丝袜酒吧的生面孔,聊天喝酒、吹嘘吆喝的客人们并没有投去多少的注意。
西城区鱼龙混杂,住在这里的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少管闲事。
羿玉买了一杯朗姆酒,坐在空位上,时不时低头装作喝酒,实际上酒液只沾了沾嘴唇。
白丝袜酒吧里的座位非常拥挤,似乎要尽最大的可能,在这狭矮的平房里塞进最多的人,卖出最多的酒水,赚最多的铜币。
这就意味着羿玉能够轻松地听到周围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老汤姆也失业了,他的雇主用更加低廉的价格雇佣了一个更加年轻的车夫……”
“……待会我要去找珍妮,那婆娘最近学了点小花招……”
“……艹……”
一直沉默聆听着的羿玉忽然打起了精神,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
羿玉用不会引人注意的目光在周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那个说出了他无比熟悉语言的人。
虽然那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误打误撞发出来的音节,但羿玉不想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一次团队任务。共有十三个人,对一个新世界进行探索,可是来到这里这么久了,羿玉从来没有见过和自己一样的任务者,他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没想到会在白丝袜酒吧里听到熟悉的语言。
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自然,仿佛他们全部都是在西城区土生土长的波内堡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或者因为一句下意识的口头禅而略有懊恼的表情。
羿玉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他装作有些微醺的样子,握着酒杯道:“我可是喝过宫廷酒的,要一百八十个铜币一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鲁尼亚语,但是重点不在语言,而是内容。
之所以不直接使用自己原来世界的语言,是因为在一个有神秘存在的世界,贸然在公众面前使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可能会有被当做恶魔附身的风险。
而在酒吧里吹嘘自己喝过什么样的酒,就非常正常的了。
“得了吧,真正的宫廷酒都是用金币衡量的,什么一百八十个铜币。”旁边的人哈哈大笑,显然以为羿玉连吹嘘都不会的样子十分好笑。
周围一小圈的人都哄笑了起来,羿玉低着头,他不是特别内向的人,但是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类似出丑的事情……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脸特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