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一个衣着不整,披散头发的年轻人,正两手叉腰,对着天空破口大骂。
沈老爷迈步走了过去,声音平静。
“三殿下。”
李容猛地回头,正要开口骂人,看到是沈毅之后,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噤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侯威严,可见一斑。
沈毅背着手,打量着他,叹了口气:“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
“先帝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会作何想?”
听到这句话,李容心中一阵委屈,他抬头看着沈毅,咬牙切齿:“正是要让他看见!”
“我要死给他看!”
“等到了那边,见了他,我还要骂他一句偏心!”
沈侯爷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默然道:“你不想活了,你还有子嗣家眷,他们也不想活了?”
“迟早的事情罢了。”
见沈毅这个长辈到了,李容心里委屈更甚,他几乎流下眼泪,咬牙道:“等老四坐稳了帝位,第一件事就是拿我一家老小开刀,与其憋憋屈屈的去死,不如狠狠骂他一两年!”
“死,也算够本了!”
沈侯默然许久。
这件事,先帝做的的确不地道。
他看着李容,叹了口气:“三殿下,安分一些罢。”
“安分一些,我保你留有香火流传。”
李容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沈毅,不由泪流满面。
“叔父愿意为我,得罪老四?”
沈侯抬头望天。
“这是……故人之托。”
新帝的苦恼
皇三子李容,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最起码还有“一两年”时间能够骂一骂自己那个四弟。
一两年之后,新君稳坐帝位,开始秋后算账的时候,他这个废太子就会首当其冲。
到时候,后世史书上就会留下“暴病而亡”四个字。
历史上被圈禁起来,没几年就突然嗝屁的,大有人在。
其中,有一些人可能是因为担惊受怕,自己把自己吓死了,的确是所谓“冥诛”,但是大部分人,其实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李容在被圈禁之后,就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很清楚,自己一家老小,多半都难逃一死。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他心中既害怕,又愤怒,才变得疯疯癫癫。
现在听沈毅主动松了口,三殿下一下子见到了曙光。
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位沈侯爷的地位,只要他愿意出力愿意开口,不要说自己的儿子们,哪怕是他本人,都有可能重获自由,出京就藩。
当然了,他也清楚,自己的脸面不足以让沈毅去与新帝较劲,甚至是与新帝对着干,把他们一家老小都带出去,但是只要沈毅愿意帮忙,带出去一两个子嗣……
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成婚很早,十三四岁就已经成了婚,现在儿女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五六个,其中不乏有他极其宠爱的儿女。
三殿下本来是坐在地上,闻言直接跪在了沈毅面前,垂泪道:“叔父,侄儿自知再无活路,但是几个孩子还小,侄儿不求有什么香火,只求他们活下去,哪怕是改名换姓……”
“侄儿也念您的恩德。”
香火流传,意思是他的孩子出去之后,还能保全宗室身份,将来还能给他立宗祠牌位,逢年过节能烧香祭拜。
而如果只是活着……
未必能保全宗室的身份。
沈毅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三殿下,该说话的时候,我会帮忙说话,但是你在这里,一定要安分。”
“说不定陛下动了善念,不会要你的性命。”
李容起身,神色颓然:“我亲自带人去杀他,他不会容我。”
沈毅摇头道:“有可能是圈禁终身。”
李容先是有些出神,然后看向沈毅,哀求道:“叔父,您能不能先别走,稍微等一等侄儿。”
沈毅轻轻点头:“好。”
这位三殿下,踉踉跄跄的走回后宅,没过多久,带出来五六个小娃娃,这些娃娃年纪大的不过五六岁,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李容声色俱厉:“跪下,给你们叔爷爷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