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慎低下头,手里多了七八锭金锞子。
“下官遵命!”
太子府中,梅昔羽坐在暖阁里喝茶。
“你今日去刑部大牢了?”
“是。”
“怎么看着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霍琉玉望向他。
“有吗?”梅昔羽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的脸色都沉的快滴出水来了。”霍琉玉笑道,“是有不长眼的给你找不痛快了?”
“不至于。”梅昔羽吐出口气,“只是倪举他们几个人实在作恶多端,你平日里与他们往来,竟没有觉察吗?”
这话里似乎带着点嗔怪的意思,霍琉玉却不生气:“朝中官员哪有真正手脚干净的,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必在意。”
他这话里带了点独属于天家血脉的残忍冷情,梅昔羽坐直了身子,冷凝着他:“可他们草菅人命,实在该死。”
霍琉玉觉察到他话中带刺,似是不愉,眸色一顿,劝哄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如今已死了,你也算出了气,可开心了?”
梅昔羽靠在椅背上,语气微讽:“太子殿下倒真像是在把下官当成小孩子哄。”
“如今文臣里左相一流独大,武将里武安侯居为其首。大皇子一派虎视眈眈,二皇子之流也不甘落后,我总要时刻拉拢大臣才不至于权位被他人所夺。”霍琉玉拧着眉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昔羽,你要做到事无巨细斤斤计较,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天真?”梅昔羽神情冷淡,“如殿下所言,若是只有结党营私,包庇奸佞才叫成熟的话,我倒是觉得一直天真下去也未必不可取。”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分,霍琉玉面色也冷淡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指我包庇他们,朋扇朝党吗?”
“哪敢呢。”梅昔羽嗤道,“那几个人做的恶心事又安不到太子殿下头上,太子殿下更是纯洁无辜,对此全然不知,又何来包庇一说呢?”
“你今天火气格外大,”霍琉玉闭了闭眼,“或许我不该叫你过来谈论这些事。”
“殿下此言极是,是下官没有自知之明,不应该在这里碍您的眼,下官告退。”
梅昔羽放下茶杯,起身就要走。霍琉玉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衣袖:“你等等,我不是——”
“殿下还有事?”梅昔羽被他拽的停下来,不耐道。
霍琉玉话音戛然而止,眸光突然死死凝在了某处。
他刚刚这一拉,将梅昔羽的衣襟拉的微微敞开,因此也就露出了他锁骨上或深或浅的红痕和那个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没有经历过人事,也不代表就什么都不知道。相反,霍琉玉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红痕是被人用力亲吻出来的吻痕,那个伤口也显然是牙齿咬出来的。
吻痕……
他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在与梅昔羽发生争执时都没能燃起来的怒火却在此刻有了燎原之势——
“谁干的?!”
“什么?”梅昔羽莫名其妙,顺着霍琉玉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自己脖颈上还没消下去的吻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一下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梅昔羽抬头,皱眉道:“不就是些红印吗,怎么了?”
“我他妈问你谁干的!”霍琉玉突然怒吼出声。
这声音不可谓不大,梅昔羽被吓了一跳,直接愣住了。门外正靠着墙壁打盹儿的宋大刀也被吓得一个激灵,腰间的大刀都被震得颤了三颤。
宋大刀有些惴惴,这是怎么了?刚才听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了要打起来的趋势?
他顺着窗户缝往里瞧,脑子里还在思索,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了,他要不要进去拉架?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梅昔羽缓过神来,不悦道,“无论是谁干的都不干殿下的事吧?”
霍琉玉只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啪啪打脸。
没多久之前他还在跟他母后信誓旦旦的说“有缘人纵使隔着千山万水也会相见”,还非常坚信不会有人敢来跟他抢人。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自打自脸了?!
在他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哪个狐媚子勾了梅昔羽去,还很可能已经办过事儿了?!
这算什么?!
更可恶的是梅昔羽还在以一副“干你屁事”的表情看着他,神色十分不屑。
他的血几乎在一瞬间全部冲到了脑子上。
“梅昔羽,”霍琉玉怒道,“你回答我的话!”
梅昔羽觉得霍琉玉的话,乃至他的态度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不过是一些吻痕而已,霍琉玉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且不说他并没有和别人做到最后一步,就算做到最后一步,那又怎么样?干他什么事?他摆出这副姿态来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梅昔羽看着他道,“你应当明白,我的私事并没有向你交代的义务。”
霍琉玉看着他那双犹如琉璃一般平静无波的眸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情绪而受到一丝影响,怒极反笑:“好,你很好,梅昔羽!”
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似乎是很受伤的模样。梅昔羽自知久留无益,冷声道:“告辞。”
门被打开,又被重新关上。霍琉玉站在原处,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宋大刀,进来!”
在门外偷听了许久的宋大刀听到主子召唤自己,连忙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找梵影来。”霍琉玉眸光如刀,“本殿下有事要交代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