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乖巧地道:“孙儿努努力,争取让爷爷越看越顺眼,顺眼到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李勣一滞,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低声叹道:“脸皮也越来越厚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道诚不欺我。”
李钦载对李勣的评价毫无波澜,什么脸皮厚,这是自信好不好。
“既然你已不是昔日著名的长安混账,老夫倒想问问,尔之志向若何?”
李钦载脱口道:“孙儿想当个废物。”
李勣呆住,书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李勣浑浊的老眼赫然睁大,眼中杀意森森,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老夫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感受到爷爷凌厉的杀气,李钦载立马改口:“孙儿想做个淡泊名利之隐士,此生寄情于山水,游戏于红尘,心怀感激地享受先帝和爷爷等诸位功臣浴血奋战打下的朗朗太平!”
李勣老怀大慰,这话听着带劲!
然而咂摸咂摸嘴,李勣又觉得不对。
这特么不还是想做个废物么?
顺手抄起手边一卷兵法竹简,朝李钦载脸上扔去。
李钦载眼疾身快,他没有大意,他闪过去了。
指了指门外,李勣冷哼道:“滚!”
李钦载麻溜地准备滚。
人老了难免有点矫情,说实话又不爱听,不管别人怎么想,李钦载确实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出身权贵,不愁吃穿,家庭父慈子孝,在外恶贯满盈,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当废物的绝佳环境。
什么开疆扩土,什么彪炳千秋,他没兴趣。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足够。
如今的大唐正迈入盛世,有他没他都行,他也没伟大到非要上蹿下跳刷个存在感,来改变历史进程。
说来还是前世当社畜的习惯,公司如何发展壮大与他无关,反正没见老板多发奖金,他只关心这个月的全勤和加班费。
李钦载笑嘻嘻地告退离开书房时,李勣忽然叫住了他。
“三年前老夫做主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清河崔氏青州一支,不过定亲后没多久,女方母亲病逝,闺女在家守孝三年,亲事也就耽误了下来,算算日子,三年差不多快过去了,也该到完婚的时候了。”
李钦载呆滞。
刚刚满怀激昂说什么李家与世家的关系,说什么要与世家保持距离。
结果转脸就给自己来了个世家联姻?
李钦载的眼睛眯了起来,老狐狸存心打脸?
见李钦载呆滞的表情,李勣笑了:“去吧,尔观朝局虽有见地,不过还是略有不足,天家和世家不管是当今还是数十年后,都不会是敌对关系,而是共存与制衡,时日久了,你便能看清楚了。”
李钦载木然走出书房。
突如其来多了个婆娘,消息太惊人了,李钦载需要消化一下。
看着李钦载走出书房,李勣满眼笑意。
身后的屏风身影一闪,李勣的次子李思文走到李勣面前,刚才祖孙对话时,李思文便一直藏在屏风后。
李勣淡淡地道:“思文,刚刚都听清楚了?”
李思文垂头道:“是,父亲大人,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