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寒的屋子,你先歇歇脚,桌面上有水,夜里你就自己掀了盖头躺下,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李氏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个馒头,“吃吧。”
“谢谢婶子。”江以宁声音又细又小。
李氏松快一笑:“都进家门了,也该改口了。”
江以宁再次紧张起来,总觉得喉咙都黏在一起了,尽力小声叫了一声:“娘。”
这半月来,李桂兰真是心力交瘁,眼下听着他这一声“娘”,瞬间就红了眼,希望老天有眼,能保佑他儿赶紧好起来,也不枉费她费这些心思。
李桂兰带着他在屋内走了一圈就出去了,家里现在这样,也没有多余的钱能办酒席,只能说好话把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先安抚走了。
江以宁安静坐在桌前,小口吃着馒头,还是白面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白面漫游了。
入夜,江以宁按照李桂兰说的掀开盖头,然后摸索着上了床,磕碰了几下,又疲惫紧张,倒头就瑟缩在床边睡过去了。
谢谢
江以宁是被人踹醒的。
跌在地上时,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闭着眼就要往床上爬,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说话了。
“你是谁?”
萧寒锦漠然盯着地上的少年,穿着粗布麻衣,模样倒是清秀,眉间还有枚红痣,可他就是翻遍记忆,也没有这么个人。
耳畔乍然响起这么一道陌生声音,江以宁吓得哆嗦了一下,顺瞬间睁开眼,这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土坯房了,他昨天下午已经嫁到这里做夫郎了。
说话这人声音陌生,和他昨天听到的都不一样,而且……这里是萧寒锦的屋子。
他垂下头,紧张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小声道:“我是夫郎,你的。”
“夫郎?什么动西——”
夫郎?!
萧寒锦皱眉盯着他,记忆里倒是有这陌生的词汇注释,在这里,“夫郎”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和妻子同义。
他们与男子无异,但因为眉心一点孕痣,却可以像女人一样生育,可又因为哥儿的生育能力不如女人,因此只有家中不富裕的人家才会娶。
萧寒锦呵笑,死后穿越不提,连婚事都办完了,还真是喜庆。
听到他这声冷笑,江以宁就更紧张了,他惶恐不安地低声询问:“我可以起来吗?”
萧寒锦不是虐待狂,见他这般唯唯诺诺,就知道婚姻大事也是做不了主的,便点了点头。
只是面前的小哥儿却始终没动静,他又只好低应了一声。
江以宁伸出双手胡乱拍着床沿,然后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他不敢坐下,也不敢看对方,只能尽力缩站着,希望他不要再注意自己。
“你是哪家的?”萧寒锦皱眉看向他。
“我…我叫江以宁,不住村里,后山上……”他小声说。
萧寒锦平时雷厉风行惯了,最讨厌这种沟通困难的人,身为男人,说话居然这么墨迹胆怯,但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所有的哥儿都如此。
他按了按眉心,头疼的厉害,却是想不起来江以宁是谁。
正两厢僵持时,刚起来的李桂兰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了,她小声询问:“宁哥儿出什么事——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娘都要担心死了!你好好的糟践自己做什么!”
李桂兰的哭声瞬间吸引了其他人过来,大哥萧永福和大嫂王秀莲看到他也是惊喜的难以自持,各自抹着眼泪,嘴里还说着醒来就好。
萧寒锦眉心紧皱,之前他哪里经历过这些,眼下看着一屋掉眼泪的只觉得麻烦,只好学着原主的语气不耐说道:“吵得很,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娘跟你说。”李桂兰是有主意的,但再有主意,也不想疼爱的儿子生气,只好避重就轻的三两句把话说完了。
简而言之,这哥儿是他的媳妇,刚娶的,不退不换。
萧寒锦默然不语,李桂兰连忙示意身后的萧永福说话,后者沉声道:“二弟,你也该懂事了,家里为了你已经闹出不少笑话了,阿爹的药都快断了。”
萧寒锦抬眸看了一眼萧永福,不止他,屋内的人都被他看了个遍,眼下境况就是再匪夷所思,他也不得不接受。
何况,这位便宜大哥说得对。
他无奈叹气:“大哥说得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打量着他,就连江以宁都微微眨了眨眼,好似和他听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萧寒锦自是不准备再像原主那样,借着有功名,脾气暴躁不说,还总是吃花酒,一想到那些妓子已经被无数人触碰过,他就没由来觉得恶心。
何况,什么夫郎不夫郎的,无非就是多了个男人罢了,来日等他想通,再让他走就是了。
“瞧我都忘了,大郎,你赶紧去找刘大夫过来,冲喜还是有用,我的儿这可不就醒了!”李桂兰越说越激动,“娘赶紧去做饭,昨刚摸到三个鸡蛋,娘都给你炒着吃!秀莲别站着了,来厨房搭把手。”
“娘,秀莲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萧永福咬牙说道,他知道娘偏心,但也不能不顾及秀莲的身体啊!
李桂兰有些不高兴:“那刚怀孕的都不舒服,怎么就——”
“娘。”萧寒锦拧眉,对这称呼十分难受,他快速道,“嫂子身体不舒服就该歇歇,要是病厉害了更花钱,你去做饭吧,我想躺会。”
李桂兰瞪了一眼王秀莲,急匆匆去做饭了,生怕饿着他这宝贝儿子。
萧永福深深看了他一眼,搀扶着王秀莲离开了。
如此一来,屋内就又剩下江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