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声音的屋子好似在一瞬间被暗色吞没,嘲笑着桌上亮堂的烛火。谢今澜坐在敞开的窗棂边,欣长的身?子几乎隐没在了夜色中。
那张仿若神祇,精致异常的眉眼罕见的没了神采。
他不想回想,可那句‘还有何事?’迟迟挥之不去,连带着与东南论事?时,都不曾消失半分。
谢今澜抬手按压着眉心,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或是恼怒更?多,但又更?像是自信逐渐塌陷后的自嘲。
曾经她何曾用这般语气与他说过?话。
要么故作娇柔,刻意亲近,要么有事?求他,软软的唤他一声表哥。
如此天差地别,若不是谢今澜还记得那时他身?份未明,否则连他也无法知晓,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
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才能将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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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濯君把着小壶,从洒扫落叶的小厮身?旁走过?,将壶嘴凑在唇边饮了一口?,这才看向正好走进书院的云玳。
瞧着她今日略施粉黛,顿时揶揄的笑道:“瞧你?精神头不大好,昨夜这是……”
“院长。”云玳打断了他的猜测,“阿延昨夜画了一夜的百景图。”
濯君顿时咋舌,“一夜?他疯了。”
“嗯,天亮时才睡,估摸着今夜还会继续。”
“可是未河先生那边不是说今日戌时?”
云玳轻叹,“所以,他托我帮他说说话,看能否宽限两日。”
她左右张望,“先生来了吗?”
“在里边儿?呢。”
濯君亦步亦趋跟在云玳身?后碎碎念,“我跟你?说啊,你?与未河先生切磋期间,多与他亲近亲近,说不准他觉着咱们书院不错,愿意在这儿?做个挂名先生呢?届时咱们书院的名声打响了,就不只是绀州的学子慕名而来了,你?可知晓各地学子奔涌而来的场面??可晓得你?如今肩上的责任?”
云玳脚步顿住,停在昨儿?个的屋子前,轻笑道:“院长,这件事?你?找错人了。”
不等濯君反应过?来,云玳已经敲响木门。
“进来。”
木门吱吖一声从外推开,濯君回过?神来,想要将人揪回来问个明白时,门已经关的只剩下一条细缝儿?,露出女子今日穿的一身?青白云纹襦裙。
云玳进了屋子才瞧见昨日不肯露面?的人,今日竟然站在她的位置上,低头瞧她的画。
及腰的青丝自他肩头倾下,乌黑的发间夹着他一贯喜欢的细绸,与身?上的白金鹤纹长衫花样?一致。
只是略微不同的是,半张白玉面?具遮住了他清泠的眉眼,比之往日的散漫,多了一些凌厉。
用那样?的面?具遮挡,对熟识他的人而言,并无作用。
她不知他为何来,但她知晓的是,此人是谢家世子,小小的雅居书院留不住他,所以濯君的希冀,注定落空。
更?知晓,昨日那画若他不想给,她顶多猜测他的身?份,无法确定。
可谢今澜明知她能一眼看出他的笔墨,还是将画给了许商延。
他是故意的,瞒着所有人,独独告诉她。
“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