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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2页)

“赵某先行恭喜谢公子了,奉县衙大人的命令,特来给谢公子送喜报,您此番去院试,中了秀才,还得了案首之位呢!”。赵衙役喜着脸,冲着谢见君躬身行礼。

谢见君微微一怔,连忙将赵衙役托住,回神冲着云胡使了个眼色。云胡会意,小跑着进了卧房,没多时,手里握着个红纸包,悄悄地递给他。

他将这提前准备好的包着碎银子的红纸递给赵衙役,“一点心意,天儿热,请几位衙役大哥吃杯酒,还望您们莫要嫌弃。”。这是许褚提前叮嘱过的,甭管有没有喜报,都得将这礼节备好。

赵衙役推脱了两句,就将红纸包接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更甚,“能吃到谢案首的酒,实乃我等之荣幸。只此次前来,除了给您送喜报,还有县令大人赏赐的二十两银子,您且一并收下,待三日后,县令大人在县衙为您摆宴庆贺,到时谢案首可挟家中内子一道儿前往。”

“还请赵大哥帮忙回了县令大人的话,三日后,学生谢见君定然会挟内子前去赴宴。”,谢见君躬身作揖,随后将衙役送走。

不出半日,他中了秀才,还得了案首之位的事儿,便已然在村子里传开了。

“那谢家小子当真了不得,这才读了几年书,就中了秀才!”

“光是赏赐,大老爷就给了二十两呢!”

“这县老爷要请谢见君下馆子,还让他将云胡那个结巴一并带着呢。”

。。。。。。

村子里炸了锅。

现下,谁也不敢再称为谢见君为“谢家傻子”,也不敢再说云胡“命格硬”,人家如今,可是实打实的秀才夫郎,连县老爷都是要高看一眼的,还专门说要见他哩。

有半大小子的人家,心思都活络起来,满打满算,这谢家小子统共也就读了三年书就中了秀才,若是自己小子也能奔出个前路来,那祖坟可都得冒青烟。

一时之间,许褚家的门坎儿几乎都要踏破了。

得知自己中了案首后,谢见君来不及高兴,立时就提上几吊腊肉和两瓶好酒,去了村中南边小院。

不等许褚迎他进门,便先跪地磕了三个头。

“得先生当年提点,才有了学生今日的成绩,先生虽一直未收我为徒,但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

“快些起来,你如今已是秀才之身,连知县大人都不须得行跪拜之礼,可是要折煞老夫!”,许褚热泪盈眶,忙拉扯着将他扶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还是你自己勤勉好学,现今得偿所愿罢了,我之于你,不曾有什么恩情,言重了”。

谢见君心中酸涩不已,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躬身行礼,良久才起身。

许褚问起他今后作何打算,他便诚恳说自己还会继续往上考。

诚然秀才身份固然重要,不须得服徭役,每个月还可以领一两膏火银和三十升大米,即便不寻旁的活计,养活一家老小还是绰绰有余,但谢见君志不在此。

《儒林外史》中,范进考中秀才时,他那老丈人胡屠户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赶考借盘缠时,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嘲弄他尖嘴猴腮,痴心妄想要中那举人老爷。

可当范进后来中了举人,胡屠户立马就变了脸色,低三下四谄媚地称他为“贤婿老爷”,还说他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连扇了他一巴掌,自己都惴惴不安了好些时日。

如此看来,古时的秀才并没有太高的社会地位,他虽不图做官,但也想让云胡和满崽能过得更好。

况且,他看得出来,自打他考中了童生,村里人对云胡的态度都明显好了起来。

许褚对他想继续科考的决定并不意外,但因着自己也不过是个秀才,已然没有旁的可以教给他了,便劝说他去镇子上的书院读书,他案首的身份,书院会特例招收。

谢见君一时没有答应,只说自己考虑一下,但还是感念许褚这三年来的教诲。

——

老牧家两口子还是从旁个人嘴里知道这个事儿的,自打谢见君考中了秀才,他们俩可没少被村里人明里暗里地笑话。

当年瞧不上人家是个傻子,云胡回门时,冷锅冷灶地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这几年两边更是像结了仇一般,不曾来往过。

但谁都知道,云胡与其说是嫁出去,其实老牧家两口子迫不及待想要甩了他这个灾星罢了。

如今打听来谢见君要去镇子上了,俩人商量着又动起了旁个心思。

“要我说,咱们主动些,好歹也是老丈人,那谢见君还能不让咱们进门?”云松爹蹲在屋檐下磕磕他的烟杆子,回头冲屋里人喊道。

“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云胡那个白眼狼?他要不让咱们进门,咱们就去县老爷那儿告他一状,看县老爷会不会治他个不孝顺的罪名!”,云松娘掐着腰没好气道,大有谢见君不好好将他们俩奉为座上宾,就让他这秀才老爷坐不安稳的架势。

屋中霎时传来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动静,接着屋门一脚被踹开。

“大白日做什么美梦呢!”,被吵醒的云松趿拉着布鞋从屋里出来,一脸的烦躁模样。

老牧家两口子登时都不敢说话了。

“那谢家傻子拿云胡这般要紧,若是云胡将以前在家里的事儿同他说了,你以为谢见君会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如今可是妥妥的秀才老爷,那是能跟县令大人说得上话的…”

云松将脚边的矮凳踢开,恶狠狠地剜了他二人一眼,“娘,你们可别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待云胡的?也别忘了,当初谢见君因着阳哥儿欺辱云胡,是怎么收拾他的…”

云松娘立时脸色煞白,骤然想起从前打骂云胡的事儿,那时她难产,生了一天一夜,生下来是个哥儿,云松他爹当即就拉下了脸,整个月子都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往后一年,她便有了云松小子,又因着听神算子说,云胡克父克母,她哪里还能对这晦气哥儿有个好脸色?平日里非打即骂,动不动就不许他吃饭,还纵容云松骑在他身上,在院子里跪着满地跑。如今自己琢磨琢磨,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云松说的没错,谢见君待云胡那稀罕劲儿,满村子谁瞧不着看不着?若那傻子真要替云胡做点什么,他们去蹲大牢挨板子无所谓,可不能连累了云松,云松也还要考秀才呢。

再说了,等云松考上了秀才,那可是自己亲儿子,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得,什么好日子过不了,不比这便宜儿婿还要近上一层关系?

她登时一改先前刻薄的嘴脸,笑得极尽谄媚,“云松,娘的好大儿,娘就是说说罢了,娘不去寻那傻子,娘就等咱们云松考秀才,带娘住大屋过好日子。”

“就是,云松,爹娘就指着你了你得给爹娘争口气。”,云胡爹也改了话口子,他可不想被揪到县衙里吃牢饭。

云松冷哼一声,盘腿坐在炕桌上,大口啃起了热腾腾油汪汪的鸡腿。考个秀才而已,能有多难?爹娘若真攀上了谢见君那高枝儿,那不就是抢了自己的风头?到时候,即便他中了,爹娘还能拿他这般要紧?他还能吃得上鸡腿?可不就得捡着云胡那小杂种吃剩下的,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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