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首应是:“那是自然,要不然朕哪会单委屈轩儿呢?”
雅玛也是豪爽人,一样把自己身上的首饰剥得精光。蒙古族的服饰本就华丽,身上带着不少宝石,这一摘下,首饰便多出了小小的一堆。
太后失笑:“倒是蒙古的公主,身上更富足些。”
“他们的习俗,与我天罡不同。”皇帝含笑,“不过,雅玛公主自小毫爽,不输男子。”
这一来,又热闹了大半个时辰才散。秦可儿带着紫莞慢慢地踱了回去,繁华过后的夜色,透着清冷。
“紫莞,你和我一般,都是没有亲人的了。这样的年,过得倒实在冷清。有时候,真盼着别过年,也省了这一回的伤心。”
“主子不必伤心,若是得了胎……”紫莞一语未竟,就听秦可儿“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那里……”
紫莞顿时黯然:“主子的命也是苦的,虽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可是身边没个皇子或者公主相伴,到底还是清冷了些。”
“我年纪还小着呢,哪里就考虑这么个了。”秦可儿啐了她一口,到底还是红了脸。
紫莞叹息:“越是往后,越是没有指望啊!皇上最小的公主,如今也有九岁了。可见得……”
“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要真有个……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罢了罢了,还是这么着过罢。到了宫里,早就知道是没指望的么!”
“那也未必!”
“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日后封个太后太妃的。说实在的,我还真是不稀罕呢!”秦可儿叹了口气,“以前我娘曾说,女人家一辈子顶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可如今我这个夫,妻子却也太多了些,还轮不上我呢!”
过了年关以后,边关的形势越发的紧张了起来。皇帝终于封三皇子皇甫敬轩为“平南大元帅”,总理南疆战事。
“早派三皇子出征,哪里会把仗拖上这么久!”绿仪对皇甫敬轩的信心,几乎是盲目的。
秦可儿摇头:“大皇子也是一员骁将,皇上派他出征,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三皇子才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绿仪坚持己见。
紫莞偷眼瞧着秦可儿,见她神色怔忡,微微皱了眉头,却一径地保持着沉默。
自从得到了皇甫敬轩出征的消息,秦可儿的情绪便有点淡淡的怅然。她当然乐于见他再立新功,再创战神的辉煌。可是,又怕他在战场上会遇到什么意外。忙起来的时候还好,闲下来却总被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着,往往会瞪着窗外新抽的枝条发呆。
终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盼到了皇甫敬轩的造访。尽管每天都苏醒着等待到很晚,但真正看到他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秦可儿还是因为意外的欣喜,而忘记了朝他迈步。
“怎么?不喜欢看到我?”
秦可儿才恍然醒悟地奔了过去,突如其来似地抱住了他的腰。像是只要缓上一步,他就会从她的面前消失了似的。
皇甫敬轩反手抱住她:“怎么了?”
“我以为……”她喃喃低语,“你明天就要出征,不会再来看我了。”
说着,有些委屈。不知道他与殷采幽怎样的耳鬓厮磨呢,而她却只能在这里幽幽独坐,在每一个夜里带着巨大的期望,又怀着无比的失望,进入半梦半醒之间。怕被人瞧出端睨,又只能在醒来之初便强打精神。
“怎么会舍得不来看你?”皇甫敬轩拍了拍她的背,“要不然,我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一个“走”字,让秦可儿没来由地害怕了起来。猛然地抬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爱听这话。”
“就你忌讳!”皇甫敬轩笑道,松开了手臂。
眼前的秦可儿发簪已松,因为奔得急,长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了小半张脸。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发却乌黑油亮,像上等的黑绸子。柔美的五官,在这样的黑白分明里异样的显得深刻,却更让人觉出往昔不常有的妩媚。
“我怕你最近忙,没有机会来见我。”秦可儿有些羞涩,试图掩饰自己的心绪。
“多亏了你捐献首饰,引发了捐献首饰的热潮,我才能够成行。”皇甫敬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会想出这么个点子?拿出那些首饰,就不觉得心疼么?”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能对你有所帮助就好,有什么好心疼的。”秦可儿不以为然。
皇甫敬轩默然半晌,才忽然微哑着嗓音:“我从前儿给你的钗子……你也拿出来了?”
秦可儿转眸,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皇甫敬轩被她看得有些赧然,不自然地轻轻地咳了半声,转过了头:“那东西……”
“怎么舍得?”秦可儿俏皮地一笑,掀开了枕头,拿出一个小小匣子。富贵牡丹,浑圆珍珠,虽在夜间,仍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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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皇甫敬轩有些尴尬,“把这个也拿出去了呢!”
“那些都是皇上送的,左右我也不戴,不过是为讨皇上和太后的欢心,也为了替你筹饷。至于这个么……是怎么也舍不得拿出去的。”
“这个东西认得的人不少,拿出去只是徒惹祸端,你小心收妥了,莫给人瞧见。”皇甫敬轩依旧把发钗收回了匣子,画蛇添足般地解释,“我只不怕你惹祸。”
“知道了,我一个人的时候,再悄悄地戴。”秦可儿轻笑。
“衣锦夜行,最傻不过。”皇甫敬轩故意撇唇,可是笑意却从唇畔,一直蔓延到了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