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沈姑娘之处……
应羽细细想来,额角不禁渗出几颗汗珠。
难道是在别院时的某些事,沈姑娘心中不满,耿耿于怀,故而有意报复?
可是沈姑娘也不像是那般是非不分,小肚鸡肠之人啊。
应羽百思不解,将胭脂蜜分了分,回到房中闷头苦思。宗沉和棠彦来找他去喝酒,见他愁眉紧锁,郁郁寡欢,棠彦便火上浇油地安慰道:“你也用不着这么上火,殿下连绿帽子都不在意,你这点事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应羽欲哭无泪,“你们走吧走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宗沉摆弄着一支毛笔,笑嘻嘻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真没看出沈姑娘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吗?”
应羽茫然地看着他,“是什么?”
棠彦道,“她还能有什么用意?要么是看应羽顺眼,要么就是看应羽不顺眼,还能是什么?”
宗沉捏着笔头,晃了晃笔杆,“非也非也。沈姑娘这么做,要么是真的没有其他用意,该着应羽倒霉;要么就是故意惹殿下吃醋。”
棠彦撇了撇嘴,“无聊,太无聊了。所以我就说嘛,殿下就不适合成亲。没有女人的时候,咱们和殿下坦坦荡荡,什么事都没有。女人一来,麻烦也跟着来了。”
应羽沉思着说道,“从我与沈姑娘的几次接触来看,我觉得她和一般女子很不一样。殿下选中她,一定也是看中了她的不同寻常之处。以沈姑娘的性格与为人,她不会故意针对应某,也不去用这种伎俩去试探殿下的心意。”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摇头笑道,“这次的事,或许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青芜对自己无意中惹出来的这点小小风波毫无察觉。她每日专心致志地练字,越写越得心应手。不练字的时候就和刘嬷嬷学一学礼仪规矩。
大婚前后,明处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盯在她身上,或是处心积虑要挑她的错处,或是幸灾乐祸等着她出丑。
小时候外婆教她,不要怕吃苦,学的东西多一点,将来看人脸色的时候就少一点。
刘嬷嬷惊喜地发现这位沈姑娘悟性极高,不管是礼仪规矩,还是持家之道,她都一点即通,而且大气通透,根本不像是低阶小官家的庶女,反倒像是侯门嫡女。
沈青芜发现刘嬷嬷这两日有些不对劲,原本总是和阿七阿九一道劝她多歇歇,别累着。这两日却一反常态,积极地劝说她学学这个学学那个。还和丛屏一同去找了李管事,李管事派人从库房里搬了好些东西,络绎不绝地送进沈青芜住的院子。
将不太大的院子摆了个满满当当,连廊下都堆了几个大箱子。
沈青芜走到新添置的一张琴桌旁,看看上面摆放的古琴,随手拨弄了两下琴弦,听着清扬悦耳,余音袅袅的琴声,心想这么学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了,还是点到为止吧。
然而刘嬷嬷并不是这么想的。刘嬷嬷循着琴声走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姑娘可会弹琴?”
“不会。”
“无妨无妨。姑娘冰雪聪明,请个师傅教一教,很快就学会了。”刘嬷嬷喜滋滋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殿下琴艺精湛,等大婚之后,姑娘让殿下教你,岂不一举两得。”
沈青芜默默看了一眼刘嬷嬷,连“一举两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亲近了之后,刘嬷嬷也不是最初那个矜持稳重,沉默寡言的刘嬷嬷了。
那些大箱子里装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弓箭飞镖小弹弓,蹴鞠投壶蛐蛐罐儿,有些想必是李无疾幼年时玩过的,上面有磨损的痕迹,但大部分都是崭新的。
沈青芜蹲在廊下,捧着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的一只青铜鸟,那古朴的线条和神秘的花纹,还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无不昭示出它是一件古物。
她所要找的青金竹简也是一件古物,最有机会接触古物的是古董商,而最有机会拥有古物的则是权贵之家。
那青金竹简是非同寻常的宝物,前朝收藏它的那位淮州文豪,或许就是洞悉了其中某些秘密,害怕自己怀璧其罪,便故意将本已流传的桃花简与青金竹简混淆,如此一来,青金竹简遍地开花,他手中真正的青金竹简便安全了。
“姑娘,姑娘。”
丛屏叫了两声,见沈青芜望着手中的青铜鸟发呆,便没有再出声打扰,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沈青芜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蹲得太久,两条腿都有点麻了。
丛屏连忙体贴地蹲下帮她揉腿。
“不用不用,我走几步就好了。”沈青芜还不太习惯被人这样伺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咬牙走了两步。
丛屏小心扶着她,笑道,“姑娘慢点儿。刚刚太子府派人送了请帖,明日请姑娘随殿下一同赴宴,殿下让我来跟姑娘说一声。”
“是帖子上指明了要我随殿下同去吗?”
“是。”
“殿下还有说什么吗?”
丛屏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说别的。”
“好,你去回殿下吧,就说我会好好准备。”
丛屏走后,沈青芜继续活动腿脚,刘嬷嬷则如临大敌一般,将阿七阿九都叫过来,“先别收拾那些东西了,帮姑娘挑选明日赴宴的衣服和首饰要紧。”
阿七阿九见刘嬷嬷少见的神色紧张,都不敢怠慢,连忙回房去挑选了。
沈青芜小声问,“嬷嬷,你说太子府请殿下赴宴,为什么要捎带上我呢?”李无疾还没有正式请旨赐婚,她现在只是个不清不白住在秦王府里的小庶女,没资格去赴太子府的宴席。
刘嬷嬷也觉得疑惑,仔细想了想,露出恍然之色,自然自语道,“太子和太子妃,莫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青芜忙问,“什么主意?”
刘嬷嬷看看左右别无闲杂之人,这才说道,“太子妃有个妹妹,名叫木昭清,人品样貌都是一流的,今年应该……”刘嬷嬷掐着手指算了算,“……十九岁了。”
沈青芜便明白了:太子夫妇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给这位木姑娘让位。明天赴宴还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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