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蔓延成河流,跟随着少女的步伐在街道上流淌奔腾。建筑被冲垮吞没,连城市上方的风暴也被血腥染红,降下污秽恶臭的雨水。
因为元素萃取这个恶咒的作用,窄刃剑的剑身已经完全转变成了一种血色的诡异晶体,任何被它刺破一点皮肤的生物都会在瞬间被抽干成发黑的粉末。
终于,她来到了聚集着最多生机的地方,那是一座方圆近千米的梯形祭坛。
密集的人影聚集在通往祭坛的阶梯上,它们撕扯着身前残损的人形,用双手捧起同袍的脏器与血肉,表情狂热而虔诚。
在这一刻食人者与被食者,猎人与猎物,父亲与儿子,一同享用着这场规模庞大的飨宴。
祭坛上方,是两尊风格截然不同的座椅。
其中一座由无数骸骨堆集而成,人类,野兽又或者是天生拥有不俗力量的魔法生物。它们不分种族的堆叠着镶嵌在一起,由肋骨作为椅背,头骨刻成扶手,腿骨与臂骨托起御座,再把它们的粉末铺成苍白的长毯。
而另一座则是生铁铸就的漆黑色,断裂的椅背间连接着生物一般的血丝,随着奇异的韵律震动宛如心跳和脉搏。它的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亵渎的古老图画,仿佛将一千个噩梦的景象浓缩成了令人胆寒的实体。
它们格外巨大,足有十余米高度的椅背明显不像是人类使用的物品。
在座椅上,有两团模糊的人形,没有无关和任何特征看起来就只是扭曲的光线和幽邃的阴影。
在窥见阴影的瞬间,翎就觉得自己如同挨了一击重锤,大脑被滚烫的锥子剧烈的搅拌着。
她毕竟没有触摸到神性层次的门槛,在面对真正的上位存在时必将面对生命层次带来的绝对劣势!
她的灵体在瞬间就染上了铁锈一般的黑色斑点,在可怕的污染下变得污秽浑浊。
乳白色的王冠此时闪烁了一下,少女背后的血海中立即分出几道支流汇入了这件圣物,它的表面浮现出密集的血丝。
翎的气息也随之极速变化,黑发转为死灰色,充血让原本的瞳色变得猩红,她的身体出现了越来越多明显的秽血特征。
细密的羽毛花纹在猎装表面勾勒成型,另一种由内诞生的色彩在顷刻间笼罩了她的灵体,以一种格外霸道的方式将污染完全排除。
从本质上来说,这同样是一种污染。
圣物中的神性将这具身体当做载体渴求复苏,即使她并不完全符合要求,至少也能够成为强大的神仆。
在少女的灵体彻底转变成血红色之前,她攥紧了一枚金黄色的指环。
“最后一次,让我借用您的力量。”
一个又一个魂体浮现在翎的身后,它们看起来呆滞木讷,面目模糊,它们中有男人,女人有长者也有少年,唯一的共同之处是——这些魂体全都拥有一双醒目的深灰色眼睛。
其中形态最为清晰的,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中年人,他向前一步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
“否定。”
翎否定了自身被神性污染的命运。
血色对灵体的侵蚀就此终止,无限膨胀的气息躁动着极速收缩成点,但它却并没有因此削弱反而变得更加恐怖,就像一柄晦暗无光的短剑被抹去表面的灰尘与锈迹,重新显露出骇人的锋芒!
下一个瞬间——
不,在无限接近于零的时针缝隙,无法被肉眼或者灵性视觉观测的界线上,她挥动血红色的剑锋。
如果邓肯·科尔里奇能够用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方法进行观测,这位原以诺王城近卫骑士团长就能够得出结论,这才是世界上最快的剑。
因极速而变化的质量成为了可怕的负担,即使是受到魔法保护,并且在圣物作用下得到了极大幅度增强的肉体也在沉重的压力下濒临毁灭。
耳膜刺破,骨骼呻吟,皮肤在开裂,飞溅的血被挤压成雾态,就连内脏也鼓胀着想要炸开!
但是。。。。。。还可以更快!
因为圣物冠冕的效果,她现在的身体就相当于全盛时期的尼尔斯姐弟,这些肉体上的损伤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可以立即修复。
在近乎不可能的条件下,伴随着身体的破损与重组,翎踏出一步。
此时的她甚至能够用眼睛捕捉到光的律动,白骨与黑铁御座上的阴影变得清晰起来。
她短暂的突破界限,上升到更高的维度,因此那些无法在物质世界显现的真实也随之暴露出来。
翎看见了支撑起空间的晶体壁,它们在汲取着大量发光的颗粒,扩大着支撑起更多的空间。王座上的光团如同被打乱重组后的水面倒影。
在白骨的御座上坐着矮胖和蔼的男人,祂拍着手掌,眼睛眯成细线,表情预约欣赏着祭坛下的荒诞景象。
在黑铁的御座上坐着纯白色的娇小女孩,祂十指交扣,面带悲悯,似乎正对眼前发生的惨剧感到悲伤。
但这些同样是由认知产生的错觉,随着速度的提升,男人和女孩的样貌在她的眼中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祂们变成了一黑一白两个丑陋古怪的球体,如同被放大的微生物或者诡异的菌类生命,在蜂巢般布满空洞的表皮下是水膜覆盖着的,由无数柔软人体组合成沟壑的粉嫩大脑。
无数双冰冷的眼球在大脑表面来回转动着。
所谓的愉悦与悲悯完全是假象,那是祂们根本不具备的人性情感。
思维的速度已经不足以跟上身体了,她把身下的动作全部交给了自己的本能。
支配光阴的一剑归于静止。
数量过万的生物同时停止了所有动作,它们的咽喉处出现了一道吻痕般温柔的细线。
紧接着,祭坛下的生物同时爆碎成满天飞舞的血雾!
这座城市此时就只存在三个生命而已!
在翎逐渐暗淡的眼中倒映着这样的景象,矮胖的和蔼男人和慈悲的纯白色少女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祂们的喉间,殷红色的痕迹在逐渐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