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舍?”郗归反问了一句,“在她本?身就握有筹码的?情形下,在谈判中?所获得的?一切,便?都不能被算作施舍,那是她应得的?。”
南烛缓缓摇了摇头,她仿佛在郗归笃定的?语气中?,明白了庆阳公主之所以会这样做的?原因。
“即便?庆阳公主拥有皇女的?身份,可是与您、与谢侍中?相比起来,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然而,倘若她面对的?是宋和,那便?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只要宋和仍旧需要利用她的?公主身份,就不得不在她面前好?生相待。”
南烛的?思维发散开来,想到了一桩久未提起的?旧事:“女郎,您未嫁之时?,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可以选择,可却还是选了并不算特别出众的?王家?七郎。您这样做,难道不是也如庆阳公主一般,想在婚姻中?占一个上风吗?”
“宋和并非多么?差的?选择,若论前途,他甚至比好?些?世家?子弟优秀得多,不是吗?”
南烛轻声反问,有理有据。
郗归并未因她的?直言而感到生气,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可我并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根本?说不通的?自尊,我只是不想嫁给任何一个可能与阿兄为敌、或是攀附利用阿兄的?人罢了。”
她的?语气低了下来:“我那时?想,无论如何,琅琊王氏总是我们家?的?亲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然而,之后?的?种种,却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就是这作为姻亲的?琅琊王氏,拦着?郗归,让她不能见到郗岑最后?一面,又在郗岑死后?,出尔反尔,递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无论是郗归,还是高平郗氏,都已迎来了柳暗花明的?这一日。
南烛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缓缓问道:“可是女郎,尽管您与庆阳公主的?动机不同,但结果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低就,不是吗?”
“女郎,我不是觉得您做错了,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回过头看?,才?意识到当初或许不必如此。”
郗归没有说话。
太晚了,人总要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从?前走过的?弯路。
她若早些?醒悟,如今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也许更好?,也许更坏,但总要比在乌衣巷中?蹉跎的?那两年?痛快。
郗归摩挲着?杯盏,心中?有些?怅然。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选择嫁给王贻之的?这一行为背后?,其动因竟是这样的?别扭吗?
又或者,她与庆阳公主之所以都会选择低就,是因为潜意识里仍然遵照着?那条“女人不能不结婚”的?规训,所以才?不得不在一群可选择的?对象中?挑挑拣拣,勉强做出一个将就的?选择,好?让自己在婚姻中?过得更有尊严吗?
“不,还是不一样。”郗归按了按额角,“我没有选择谢瑾,是因为他是阿兄的?敌人,可庆阳公主完全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们又不是——”
话说到一半,郗归忽然停了下来:“不,我们确实是敌人。”
废帝的?下台与自己的?和离都是事实,她们确实曾经敌对。
庆阳公主也许仍然仇恨郗归,也许早已不恨,可却会无可避免地担心她因绝婚之事而记恨自己。
芥蒂之所以为芥蒂,就是因为它同时?存在于双方心里,任何一方的?犹疑和退却,都会扩大原本?的?嫌隙。
想到这里,郗归缓缓眨了下眼,在心中?问自己:“那么?,易地而处,我会向曾经的?敌人低头,请她帮我安排一个安稳未来吗?”
她想:“谢瑾也算是我的?仇人,可阿兄却让我送兵符给他,我自己也选择了与他合作。事实证明,大局面前,这并非不可,不是吗?”
郗归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站在庆阳公主的?角度做出选择。
不得不说,司马恒很骄傲,也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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