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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如同每走一步都是折磨的贺卿宣施施然起身,脸上早不见方才的疲惫。
蓝绿色藤条一绞,将女子生机尽数绞断。
“怎,怎么可能?区区筑基……”
女子不甘咽气,眼中还透着两分惊恐与不解。
念随意动,藤条将女子体内妖丹一并搅碎,妖丹精华化作点点流光涌入贺卿宣额心。
感受到流淌于身上的力量,贺卿宣态度都温和了许多,轻声对着女子的尸体道:“同样的当我又怎会上第二次呢。”
轻飘飘的话被风一吹便散了,无人得知他到底说了什么。
走前他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下几道符咒,又拿出数块极品灵石,快速布置了一道聚灵大法,再用手上鲜血于藤蔓上一抹,手中血液瞬息被藤蔓吸收,蓝绿色藤蔓沾染上血色,坚韧程度比起之前增添了好几分。
指尖血液已然不够贺卿宣布置阵法,他索性以指为刃,在掌心划破一道口子,猛然按向土地。
阵光亮起,木系属性的灵气被完全的调动起来,巍然不动的枯木们枝丫挥动。
好几道碧绿符文升起,看似散去生机的枯木以及那毒蛛娘的尸体已然成了这杀阵的一部分。
阵法之上再布下一层禁制,一道又一道阵纹相互叠加,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绿光大现。
阵成!
贺卿宣再次向着无底深渊深处而去,熟悉的路就算再一次踏上也会让人有些恍神。
贺卿宣,一个游荡百年的亡魂,竟是因缘巧合回到了百年前,他还未死的时候。
死前他也来过这里,也同样遇见了毒株娘,只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化解身上的毒素,被毒蛛娘生生剜去了双眼,挑去经脉,后被带回妖族,炼制折磨至死。
妖族只对他的肉。身感兴趣,贺卿宣死后灵魂飘荡,或许是因为死前执念是未能用生死契成功契约魔头,救回宗门,他竟是回到了无底深渊,与传说中的大魔头做了邻居。
魔头应寒衣,传闻中总是说他是多么的作恶多端,被长临仙尊耗费真元封印,然而等真正用魂体的方式见到应寒衣后才发现他真的很狼狈,一身被罡风刀刃摧残到破烂的黑衣,凌乱到不能自己打理的发丝,就连身上都是不断愈合又重新被割裂的伤痕。
阴鸷可怖的大魔头的确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退,如果忽略那被血水染红的土地。
当时的贺卿宣就算是被折磨一年后死去,也不过刚刚十七岁,此前从未见过这般场景,此时瞧见与自己同样受尽折磨的人竟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魂体离不开无底深渊,贺卿宣飘荡的灵魂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去看大魔头,到后面的肆无忌惮,甚至敢坐到魔头的不远处,将自己短暂的十七年与对方反反复复的分享。
因为他已经知道应寒衣并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贺卿宣觉得是自己的魂体差点什么,这才无法转鬼修,也无法被人瞧见,他好像存在世间,又好似完全消亡。
飘荡的时间里,他见证了真正的魔头出世,那个在他看来与他说得上同病相怜的人竟是冲破了封印。
他与应寒衣自说自话了八十八年,日日在对方身边修炼,指望就算魂体出问题,也能修个鬼王出来,而之后的十二年他见证了对方屠尽苍生,连带着想毁去整个玄天九州界。
可惜他回来的时间太晚了点,刚好是被追到无底深渊时,但凡早一年,他或许还能阻止妖魔入侵,破开宣仪宫护山大阵。
不过重回到遇见毒株娘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经过漫长的行走,贺卿宣诡异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再次变成被人追杀,却无力疾行的模样。
很快,他在熟悉的血红色土地上瞧见了熟悉的人。
一身墨衣,满身血痕的男人幽然睁开了眼眸,随着他的苏醒魔气四溢,缠绕他周身的玄铁以及符文发出阵阵金光,妄图压制那满溢而出的魔气,四周的罡风也刮得愈发凶猛,刺骨凛冽起来。
应寒衣刚从沉睡中苏醒,就与一个白衣染血气息紊乱的少年人对上了视线。
他目光危险地瞧着来人,声音是长时间没说话的沙哑,“正道的小家伙,前来送死?”
贺卿宣本就身受重伤,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啪叽摔人面前了,“啊?!”
原来应寒衣竟是会说话。
前世飘荡百年,他从未听见这人开口。
应寒衣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将之归为跪地求饶。
被魔气压得面色惨白的贺卿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好似极为紧张,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冒犯了”。
应寒衣周身魔气愈盛,一身血煞魔气让号称无坚不摧的玄铁都为之颤动。
贺卿宣宛若未觉,连忙起身运转长老传他用以保命的生死契。
光是看见起势应寒衣就已冷呵一声,兴致缺缺。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寻常生死契根本奈何不了他。
如若不是被封印数千年无趣得紧,恐怕他连多看两眼也不愿。
瞧了片刻后,那点耐心耗尽,应寒衣手指微抬,虚空中就已汇聚出一道魔气,就算被封印数千年,杀一只蝼蚁对应寒衣来说也非难事。
性命危在旦夕,贺卿宣手中的动作却依旧不停,他干脆利落地划破心口,以血为契,再取出一个小瓶中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应寒衣手中动作微顿,眸色沉沉,“本尊魂血。”
微抬的手指落到虚空,那道看似虚弱的紫黑色魔气如汹涌而来的波涛巨浪,就要将贺卿宣卷入其中。
在魔气将要抵挡前,前面还极为慌张狼狈,尽显废物无害的白衣少年人手中契约有条不紊地落下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