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腹部生生扯下自己上半身的皮,不曾愈合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思及他就是带着这样的伤背了她好几日,神虞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默念祝咒,如绸纱般的紫光,从她指尖溢出,隔空流淌到了他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赢厌嗅到一股熟悉的冷冽之香,身上的彻骨之痛,一瞬消失了。
似有双手,温柔抚摸着他上半身,带着爱怜,小心翼翼地抚触着他。
他不懂,这种让他心慌的温柔,意味着什么,脑海乍然浮现了一抹惊鸿白。
他轻闭的眼眸,长睫微颤,不由自主地再次睁开了眼。
仍是那片血红死海,一抹惊鸿白似在血海深处。
他努力睁大眼,想去看清那抹白,慢慢地血海浅淡了、退去了。
狭窄逼仄的昏暗之中,她身披白氅,双眼轻闭,出现在他眼前。
许是鹤氅根根分明,过于皎洁。她银发白氅,周身有着朦胧光晕,玉白的眉心,三山神女印金泽微闪。
赢厌看清她面容的一瞬,如被一记闷锤,狠狠锤敲在心口。
他静静看着她,如溺水之人,失去听觉与呼吸,脑海一片空白。
前世他曾于书生手中得到一幅画,画中人是她。
她做神阙皇后的第五年,他常抚摸画中人的轮廓。他一度想知她到底生得何种模样,那副画他抚摸了五年,她的五官在他脑海仍是一片空白。
而后,他恨了她十年。
这十年,他逐渐不再想知她模样。粗略一算,他前世今生认识她二十年,直至今日方看清她模样。
赢厌猝然闭上了眼。
神虞睁开眼,躬下身,将他丢弃在地面的亵衣与外袍捡了起来,放在他身侧,道。
“祝咒固然神奇,却也不可让你马上长出新皮。本座先为你解疼,至于附着在你骨头上的药,你只要日后再不起恶念,那药自会消失。”
赢厌坐起身,将衣衫穿好,沉默下了床,径直就往门外走。
神虞诧异问:“麒麟,你去何处?”
赢厌背着她,停了步:“这里不好,本王命人重造个住所。”
神虞环视左右,直到现在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间异常简陋的茅草屋。
她问:“麒麟不是要带本座去寂渊吗?”
赢厌迈步出了茅草屋:“本王身体不适,在这里修养几日。”
神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抽搐了一下。
这孽畜好生会享受,单住几日,便要重造房屋。
两个劫后余生的农妇,带着一包银子,仅是几柱香便在附近村落找来了近百名壮年男子。
神虞听到外间有喊号声,踏出茅草屋时,篱笆墙外,百人拖来了石料梁木,正在打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