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寻那尊白玉像,亲手毁了那尊玉像。
脚下狼烟滚滚,东齐大军每过一城,屠一城民。
赢厌不知寻了多少日,看过多少山,哪座山也不像云榭天。
近些日,他脑子有些糊涂,偶尔看到钟离阙的人屠戮他的子民,会觉他太过份了。
他问:“娘娘,他是不是疯了?”
他为何要杀人?
他要天下,百姓也是他的子民,他为何要杀自己的子民?
神虞闭着眼:“你难道就不疯吗?”
赢厌觉她语气不好,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委屈问:“娘娘当日为何不来寻我?”
神虞道:“不想寻。”
赢厌落下空,一掌劈在树上,戾声喊:“神麒麟,滚出去!”
神虞叹道:“赢厌,他也是你,你让他怎样滚出去?”
赢厌红了眸,沉默捂着胸口,继续去寻云榭天。
百国很大,赢厌脑子清楚时,便要与神虞说很多废话,不清楚时,便点上自己的哑穴,盘坐在地上。
时日久了,神虞心生了怜悯,告诉他:“云榭天在南地。”
南地多云障,高高的苍穹下,一座神女山,站在云海如梦似幻。
赢厌记得,白玉像是与有苏红拂一起消失的,是她将白玉像带走了,藏了起来。
可这个云榭天,与他记忆中的云榭天,不太一样了。
终年不散云雾的云榭天,高高伫立的神女殿,重檐琉璃瓦折射着重重瑞彩,却无任何声音。
长生池畔,垂柳依依。
赢厌环视左右,脸色森寒。
神虞道:“赢厌,本尊想家了。”
虚幻到现实,她忘了自己的年岁,唯独没忘她是云榭天的神女。
赢厌犹豫了一下,还是撕碎了衣衫。
紧实的胸膛,一幅画像长在血肉中,时日太久,画中人与他长在了一起。
赢厌低眸看着她,沉沉笑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的魂扎根在他的血肉里,他们永远不会分离了。
神虞看着熟悉的家园,心底生出许多感慨。
曾几何日,她以为自己再回不来了。
她柔声问:“赢厌,后悔吗?”
赢厌却也问她:“阿虞,什么叫做后悔?”
再没比现在更好的了。
他与她骨肉相连,再不离分,他有什么要后悔?
他只悔,没早早去了现实,没早日让她变成一幅画,与他这样长在一起。
神虞长在他血肉之上,抬头看去,是一颗千丝万缕血线包裹、怦然跳动地心脏。
她伸出手,去触碰他跳动地心脏,道:“赢厌,长久以来,是本尊错了。你有情,只是这情藏太深了,你并未察觉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