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58章（第1页）

我以为见到这一幕，心情会好受些，结果更糟了。

“叔叔阿姨已经在竭尽全力了。”

冬当时低着头勉强挤出一句话。

“那为什么不能像原来一样生活在一起，不要改变。很困难吗？”

“在你眼中所谓一成不变的生活，其实是由许许多多的人，默默做出巨大的努力而换来的。”

“我没有小姨那种演奏的天赋，爸爸没有在大城市赚大钱的本事，所以妈妈就放弃努力，和其他人跑到国外定居。我怕骨子里和她一样，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所以才会害怕结婚……”

这是我无法与春晓步入婚姻殿堂的真实原因。我怕会成为和妈妈一样的人。

冬当时长吐一口气，走到我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指向他左侧的脸颊。

“阿姨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后来要不是叔叔出现阻止她，说不定我会被杀掉。那一刻我看到的是一头瘦弱的母狮在保护自己的幼崽。”

“她打你了？”

痛吗？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阿姨认为我害你喝醉，才没控制住，她很在乎你。远超你的想象。”

“还疼吗？”

几乎是不经思考的提问。

“已经没事啦。”

冬当时挠着头，笑嘻嘻的。他又在假装了，我讨厌他这样。

“你活该。”

赌气扭过头，望向窗外。妈妈真是的凭什么打他。冬当时也是笨蛋，为什么保护好自己。

“好啦，你不生气就好。”

“我当然在生气，不要以为你被打，我就开心了。”

“知道的，要真那么简单，我不介意再挨几巴掌。”

冬当时做着鬼脸，我白了一眼，推开他。生怕被他逗笑。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人们不该被责任束缚。况且他们在成为你的父母之前，更先成为的是自由的人类。”

他是不是觉得哄我很容易？不然怎么会情绪刚好转，立刻又转回沉重的话题。非要在今天，我父母离婚的日子对我说教，才对得起他冬老师的称呼。

“冬当时，你们全是对的，只有我一个人错。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呢。”

早已哭肿的双眼流不出泪，只剩下疼痛。

“……其实，你们每个人都不喜欢我，要不然怎么会把我丢下。我早该知道的，即使外貌变得漂亮也不会改变我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女孩。”

“他们并没有丢下你不管，即使不在身边，也依然关心爱护着你。叔叔他错把我当做你男朋友，非常诚恳的拜托我照顾你，像是婚礼仪式上领着新娘交到新郎的老父亲。阿姨她会因为你喝醉酒痛苦而落泪，在你因痛苦而呻吟的时候彻夜守在你身边。爱的基础便是相信，你要相信他们爱着你。”

“爱我？如果还爱我，会把我丢在一旁吗？我知道的，妈妈丢下我去过更好的生活，因为我不是她期望中的女儿，我没有音乐的天赋……是让她感到羞耻遗憾的孩子。”

这次没有在生气，单纯的难过。冬当时把手搭在我肩膀。

你还知道该安慰我。笨蛋，不说多余的话，我就不会难过了。

“……说起丢下，我想到一个故事，听来的故事。”

冬当时并未征求我的意见，语气平淡的开始讲述。

冬当时

男孩出生在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游手好闲的人，总是妄想有一天能发横财，不肯踏实工作。

男孩自小就在穷困中度过。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开始跟身边的狐朋狗友投资做生意，结果可想而知，欠下不少债款，因为忍受不住美好妄想的破灭，以及无情的债款压力，在洗手间自我了断生命。

债务不会因为他的离世而消失，父债子偿的观念，让男孩注定背负还债的责任。父亲的家族为了避免受到牵连，与男孩断绝了关系。

母亲听说南方大城市的工资更高，便将男孩寄养在外公外婆家中。

假如有人问男孩，那段时间的感受，他也说不出。

记忆中，外公总是在工作，或者工作的路上。他半夜起来去批发市场采购蔬菜，早上去早市卖，中午的时候给餐馆拉送啤酒饮料，晚上会给平房区的住户送煤气罐。为了能赚钱他什么都肯做。

按照当地的风俗，家中老人过世需要找人为老人换寿衣，街坊谁家有白事，他总是出面，因为会有一份酬劳。每次外公都会把其中一半的酬劳拿出来，当做份子钱给回去。

外婆的缝纫机从早到晚，不停运作，家中堆满了需要裁剪的衣服，冬天则会多出各式各样的毛线，等待被编织。

男孩的童年就在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光下走完。

大城市的工作永远是繁忙的，母亲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但会时常打来电话报平安，男孩坐在板凳上听着母亲向外婆讲述大城市的见闻。

每次电话结尾，外婆会让男孩接过话筒，那时他的手心已经冒汗。顾虑电话费给母亲造成负担，男孩讲上几句关心的话，就匆匆挂断电话。

后来男孩得到通话时间越来越短。他逐渐意识到却不愿意承认，母亲渐渐不在询问他的状况。

很多年后的某个暑假，男孩拿出积攒下的早饭钱，买了去往母亲所在城市的火车票。那是他整整一年不吃早饭节省下的钱。他对外婆谎称和朋友出去夏令营，其实早在外婆的记事本中记下了母亲的住址。

车窗的玻璃映出男孩惴惴不安的脸，不知道母亲见到自己之后是会笑，还是落泪，她究竟过得好不好呢。男孩苦恼着，尽管知道这些问题终究会有答案，这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准备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