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拿着集绷带碘伏等功能于一体的治疗带,不过是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会更好闻一些。
虫族当然也有更为先进高效的修複剂,躺进去一两个小时,外表皮肉伤基本上都可以修複,但这种待遇显然不是角斗场的虫奴能有的。
“低头,把头发撩开。”
话音落下,雌虫身体明显一僵,泽兰现在没有拒绝的余地。长发被轻轻撩开,雪白的脖颈就这麽暴露在卡洛斯眼前。
这也是卡洛斯头一次近距离观察雌虫脖颈,之前要麽是雌虫被吊着,要麽就是在浴室里两虫沾满泡沫兵荒马乱,完全没机会。
在颈环之下,雌虫有一个淡粉色的虫纹,被颈环遮了大半,其上又还覆盖着斑驳的勒痕与伤口,不仔细看甚至都注意不到它。在虫纹之旁,便是虫奴进入甜蜜之家之时会烙上的编码,2757,黑青色的编码刻在雌虫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虫纹,卡洛斯并不陌生,这是每一个雌虫都会拥有的标志,他脖子上也有一个,只不过是他用贴纸假冒僞劣的。
卡洛斯将手中的绷带缠了几圈,特意避开那条黑色的颈环,缓缓绕过雌虫的脖颈。
都到了这个时候,泽兰虽身负重伤,可脑袋还是清明的,怎麽也都能看出这是在干什麽了——管教虫正在给他包扎。
长长的绷带在泽兰眼前翻飞,显得管教虫的手指也格外修长。
那本应该是用来拿刑鞭拿屠刀的手。
“会疼吗?”管教虫又重複了一遍。
多日的疲惫累积在一起,泽兰的神经已经快要紧绷到极限,管教虫的手在此时好像不是在绑绷带,而是在编织一个足以叫虫昏头缴械的糖衣陷阱,掉下去万劫不複的那种。
从来没有虫这麽问过他。
泽兰早已习惯了疼痛。
在少年时期,作为一名军雌预备役,他要经历日複一日的训练,断过新长的翅膀会更加锋利,实战浴血的经验才会更加牢靠,受伤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哪怕经历了这麽多,到了甜蜜之家,前几任管教虫上的手段也不在少的,身体的伤痛太过频繁,血液的喷溅、伤口的撕裂,似乎已经和呼吸一样正常了。
现在在这种境地,这种话居然是从一个管教虫口里问出。
简直太荒谬了。
泽兰干脆扭过头,沉默不语,并没有要回应管教虫的意思。
卡洛斯:算了,已经习惯对着冰疙瘩自言自语了。
“不管疼不疼,都是你这个虫奴该受的。”
【宿主身份符合度上升1。】
卡洛斯刚一说完,就听到系统报幕实时报幕,果然系统的ooc一直不太智能,计划通。
这番话却让泽兰有些想笑。
身处名利场的漩涡,他见过见虫说虫话,见鬼说鬼话的。也见过很多虫打扮成衣冠禽兽的样子,嘴里吐着最优雅的咏叹式词句,可手下做的事再肮髒不过。
管教虫嘴边挂着刺耳狠毒的话,包扎的动作却没有充满恶意地加重,也没有往伤口上倒那些恶趣味的药剂,只是单纯的疗伤,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更为轻柔了。
候场室与他之前所在的牢房不同,阳光可以从玻璃窗投进来。
泽兰正对着窗户,明亮可鑒虫的玻璃足以让他看清身后的管教虫。
金色的光斑洒在管教虫手上,连管教虫眼睫也覆着一层朦胧的金纱。
就像是管教虫眼眸中漆黑的底色一样,那背后到底是纯黑,还是七彩色混杂在一起而形成的内里,泽兰伸手也只能触碰到一片温度,戳破一层光,其实质怎麽也无法探及。
泽兰能感受到他的翅翼还有恢複的希望,他想问问管教虫为什麽要这麽做,又只感自作多情,话到嘴边就立马转了个弯儿。
“你为什麽要当管教虫?”
为什麽当管教虫?卡洛斯被泽兰问得一愣,还能为什麽?
因为他是被系统选中的那个倒霉蛋,别的虫是为了讨饭吃,为了逃避追杀而混迹黑市,不当管教虫还可以去干干别的。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是早就没了小命,现在只能做任务,不当管教虫直接原地飞升。他跟着系统“漂泊”,命薄,浑身上下也就嘴最硬,完全身不由己。
卡洛斯此时直在心底骂这狗屁反人类还反虫类的任务。
谁料系统总会挑时候补刀,来了一句【宿主大大,能穿书做任务,真的是福利来着。】
这福利给你你要不要?卡洛斯一直在思考,既然这系统自诩智能,怎麽穿书主系统不让系统亲自穿书做任务。
“不该问的就别问。”想着想着,卡洛斯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可这番苦笑落在泽兰眼里就完全变了个样。
眼前的管教虫穿着一身成熟的衬衫配西裤,灰黑的衣装将他完美地装进了一个善于僞装的硬壳里。
可细看外表,泽兰可以断定管教虫应该比他还小,本应该是在校园里学习,亦或是在训练场挥洒热血的年纪,而不该是待在与血腥髒污打交道的甜蜜之家。
现在管教虫帮助他,些许是同类之间的怜悯尚存。不过他很明白,在自身利益与生存面前,没有虫会妥协,他也从来不期冀有虫善心泛滥。
在这个大泥潭里,管教虫也迟早会变得和周遭虫一样。
“撕拉——”
胸口传来的力道唤回了泽兰的思绪。
此时,卡洛斯已即将完成简易包扎,但这星际特供绷带却比他想象中难缠,滑溜溜的触感根本就不好打结,他试了好几次,硬是没办法把雌虫胸口的绷带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