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从温火那儿离开时五点半,从北沙滩上了健翔桥,一路开到健德门以北,最后把车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门口。
书店是金歌开的,金歌是沈诚的母亲。
金歌并不意外沈诚这个时间过来,把烧开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
沈诚坐在她对面,看着茶杯,没说话。
金歌脸上挂着恬淡的笑,这是她的习惯。吃斋念佛的人总有一些俗人理解不了的坚持,就比如她无论面对谁都不会收起笑脸。
她是第五代导演里最不出众的一位,因为她在文艺片盛行的时候坚持拍纪录片,在商业片横世的时候也坚持拍纪录片。而时代从来不需要倔强的人,它只会送审时度势的人坐上王位。
沈诚出生之前,电影是她的一切,沈诚出生之后,沈诚就成了她的一切。
现在沈诚长大了,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她也就渐渐淡化了自己在沈诚生命中的角色的重要性。
沈诚工作以后人忙了,跟她待在一块的时候少了,像这半夜三更过来找她,都是心里有事。他也不是找她帮忙出主意,是他已经有了主意,缺一个听他主意的人。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说话,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金歌先说话了:“饿吗?”
沈诚端起茶杯,把茶喝了:“韩白露要跟我摊牌。”
“你要跟她离婚吗?”
沈诚没说话。
“你也不喜欢她,不如就离婚,这样两个人谁都不耽误。”
沈诚还不说话。
金歌双手放桌上:“五年了,可以了。”
可是再五年对沈诚来说也没什幺所谓,只是让韩白露占着他妻子这个位置而已,他也没有另外心仪的人要换上去,就让她待在那又怎幺样?
金歌给他添上茶水:“再喝一杯,应该能撑到完成上午的工作。”
无论沈诚把疲惫藏得多深,金歌都能知道,他晚上没睡。
沈诚毫不犹豫地喝了。他就是来喝茶的,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他需要这两杯茶清理下他的思路。
温火起床时,秋明韵已经回来了,状态上好了很多。
她靠在床头,手托着脸:“几点回来的?”
秋明韵换了身衣裳,看一眼桌上的赛百味的塑料袋:“起来吃饭。”
温火坐起来,伸个懒腰。
昨晚上跟沈诚弄到太晚,弄了太多次,她这腰几乎是工作了一晚上,现在动一下就跟有人用一把小刀去剜她骨头缝一样。
她扶住肾区,转转脖子。
秋明韵突然靠过来,眼盯着她的脖子,慢慢摸过去:“你这脖子……”
温火不知道她看到了什幺,但她这反应让她猜到了,她也没挡,反正已经看到了,挡还有点掩耳盗铃。“怎幺了?”
秋明韵把椅子搬过来,坐在她旁边:“开荤了?”
“嗯。”
秋明韵的表情很精彩,这几乎是她郁闷几天以来听到最让她感兴趣的话题了:“所以,跟谁?”
“我不太想说。”
秋明韵理解:“那能不能告诉我,我认识吗?咱们学校的吗?”
温火没说。
“要是你师兄弟,那你就别告诉我了,我会有种我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是。”
秋明韵放心了:“还好。”
她不是看不上这些师兄弟,是太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轨迹过于重合,纵使有共同语言,也总有一天会腻烦。再加上,他们都很执着,都不承认对方比自己强,那能是可以谈恋爱的关系吗?
她又望了一眼温火的脖子,吻痕很浅,但位置和面积很显眼,她突然想知道一些细节,冲温火挤眉弄眼:“诶,感觉怎幺样?”
温火回忆了一下:“这两次好像比之前,感觉真实一点,强烈一点,而且我也有觉得那个。”
秋明韵从椅子上坐起来:“之前?不是火火你这不坦诚啊,我之前说你是处女你都不反驳的!”
温火拉住她胳膊,把她拉到床上坐好:“我要是说了你就会像现在这样,有太多问题要问我。”
“那我问你也是关心你啊。”
温火笑得无奈:“我信了。”
秋明韵笑:“行吧,主要是八卦。”
温火想结束这个话题了:“我起床了,今天任务有好多。”
秋明韵拽住她胳膊,没让她起来:“等会儿!你先说你也有觉得哪个?”
温火装傻:“什幺哪个?”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啊,哪个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