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后刚准备端起盆回去,忽察觉身后有道不善的目光,李锦绣起身回首,寒声道:“是谁?!竟敢擅闯此地,不想活了吗?”
寻常师尊都会锁峰,未经允许除了锦绣外,任何人都不得踏足,违者当罚。
师兄们和山中的弟子都很畏惧江寒溯,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也不敢违命。
“你便是师兄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山?”
眼前一晃,一道玄影凭空出现,正是小师叔。
上回小师叔救了自己和容成宣,李锦绣知恩图报,当即就拱手行礼:“弟子见过小师叔!”
小师叔眸色沉沉,不动声色打量他一遭,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木盆里,一眼就看出那是师兄的衣物,竟连贴身穿的衣服都有,当即就明白过来什么,冷冷一笑:“你们还真是不知廉耻!”
李锦绣有点懵,以为小师叔说的“你们”,指的是他和容成宣。
从前小师叔也骂过他不知廉耻,还骂他无可救药啊,屡教不改,顽劣不堪什么的,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只觉得小师叔啰嗦,倒是不生气。
“小师叔教训得是!”李锦绣态度恭敬,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
然而落在小师叔眼里,这不过就是他勾引男人的手段而已,冷冷道,“倒是我小瞧了你,本以为你年纪尚小,不足为虑,想不到竟心思不正,连你师尊的床都敢爬!”
李锦绣大惊失色,下意识仰头想要狡辩,正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睛,心里蓦然一咯噔,暗呼完了,自己彻底暴露了。
不等他狡辩,小师叔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你莫以为自己手段高明,不过是掌门师兄心甘情愿而已!”
“掌门师兄对你不过只是玩玩。”
“你的容貌确实不错,还是罕见的纯阳之体,看来在床上的花样定然不少,但比起那个人还是逊色几分。”
李锦绣糊里糊涂,赶紧打断:“那个人是哪个人?”
师尊莫不是三心两意,还喜欢了别人?
“哦?你上山至今,几乎寸步不移待在师兄身边,竟还不知么?”小师叔寒声道,“自然就是三年前惨死师兄剑下的孽徒,李,锦,绣!”
“……”
李锦绣突然被贴脸开大了,忍不住尴尬地咳嗽几声,悻悻然地道,“哦,是这样吗?好罢,不过没有关系,我自知出身微贱,高攀不起江宗主,承蒙江宗主不弃,留在身边伺候,莫说是当替身,就是当个炉鼎我也心甘情愿。”
他假模假样仰头望天,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这个小炉鼎还得回去给江宗主做饭呢。”
李锦绣刚抱着洗好的衣服,准备溜走,岂料小师叔突然出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刚洗好的衣服就这么被打进了河里,李锦绣不由惊呼一声“我的衣服!”
随即小师叔再度向他出手,他不得不侧身躲避,口中一直唤师叔,可小师叔下手越来越狠,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边追着他打,一边嘴里发狠地骂。
不能说不堪入耳,但骂得确实不好听。
李锦绣尊师重道,不肯跟师叔动手,直到他听见师叔说了一句“师兄竟为了你精心谋划,不惜纵火烧山,凭什么!?”
如一记惊雷,劈在了李锦绣的天灵盖上,他竟鬼使神差对小师叔用了读心术,意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一瞬间只觉得丹田气海,如被利刃乱绞,气血逆行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再也管不得什么尊师重道,竟一掌打了过去。
转身就要去寻师尊,他一定得问清楚!
身后立马传来小师叔的冷嘲热讽:“你不过就是仗着掌门师兄的偏爱,才敢如此放肆!”
李锦绣的脚下狠狠一顿,再一转身时,极其凌厉的一剑削了过去,小师叔没有防备,哪里知道此人如此胆大妄为?
更没想到此人身上有师兄半数修为,自己并非对手,竟被一剑划出一条血口,鲜血如泼涌。
“这才是仗了他江寒溯的偏爱!”
李锦绣留下这么一句,就持剑上峰,心里火烧火燎得疼。
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一口气冲回了峰,师尊还没有回来。
李锦绣握紧剑,独自在走廊底下站了会儿,看着台阶处摆着一盆兰草,上面挂着个小木牌,写着“江岁宁”,这是他和师尊的儿子,盆里的土用的正是他们孩儿的骨灰。
今天天气好,李锦绣一早就把花盆端出来见见太阳,当时师尊正好要下峰,还笑着说,回来给他带酸酸甜甜的玫瑰青梅。
师尊温柔的笑脸还浮现在眼前,李锦绣怎么都无法将师尊那么漂亮的脸,和一张被嫉妒和占有欲扭曲成的狰狞面孔联想到一起。
或许,那只是小师叔误会了呢?
又或许是有什么人栽赃陷害师尊?
像师尊那样的人,如何会破坏自己徒儿的婚礼,还不顾前来参加婚宴的修士们的性命,甚至不惜纵火烧山?
李锦绣知道师尊善妒,但此刻静下来心好好想想,又认为师尊不至于行出那等恶行。
于是乎,他强忍心里的怀疑,把剑收了起来,佯装没事人一样,静静等着师尊回来。
至日落西山时,江寒溯才回来。
他回来晚了,一则,治病救人耗费了不少时间,二则,今日山下最近的镇子上的点心铺,卖的梅子不够好,江寒溯御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买到心仪的青梅。
他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可徒儿喜欢,不仅是青梅,还顺便买了一大堆吃的,几乎把点心铺子都搬空了。每一样都是现做的,保管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