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岳羽苦哈哈地移开自己的视线,“下官如何得知?”
兰玉竹望着窗外风雨欲来,无聊地回答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王虎成没死,他被砍伤之后当机立断逃出了城,出城时后背又中了几箭,在经过狗头弯时支撑不住而跌下马去,他想跑去临城搬救兵,憋着一口气爬回了主路,然而等待他的,是那张熟悉的木讷凶残的脸。
“文清!”他目眦欲裂,背上血流不止,前有狼后有虎,他知道自己此刻决难逃出生天了。
远道而来
“王大将军,你错了。”
文清艰难地牵起唇角,或许是想嘲笑眼前之人的后知后觉,但那张脸僵硬无比,他连动动眼珠都困难,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他便不再隐藏,食指在脖后一抹一推,一张人面皮就从他脸上掉了下来,露出的相貌是异域人独有的深刻立体。
看着王虎成,他终于大笑出声,一偿夙愿。“好久不见,我的王大将军。”
王虎成惊得合不拢嘴,手脚扑腾了几下,用力抓住藤蔓才不至于也跟马儿一样掉下山崖。“乌那木安提……你不是死了吗?”
“托王大将军的福,本将活得很好,不过,”乌那木安提凑近他,深刻的五官轮廓凑做一团,“你要死了。”
王虎成不甘地问:“是你串通王东?”
乌那木安提大仇在报,也不急着杀他,在他临死之前极为好心的提醒于他:“还有岳羽。”
“你们拼上十几万将士的命才护住的人,怎么样?意不意外?”
他想看见王虎成惊慌失措,出乎意料的,在他眼里一直与莽夫竖子无异的后者却慢慢冷静下来,既然免不了一死,他也绝不会做一个懦夫。
“老子要亲手刮了岳羽。”
异域人摇摇头:“恐怕王大将军没有这个机会了,过了今夜,邕州就是我西凉的,天驰白占这大好河山奢华淫靡,本将会亲自砍了你们小皇帝的脑袋,从此后,再无天驰国。”
“我呸!”王虎成放肆大笑,笑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我天驰岂会败在小小的西凉之下,本将就算死了,也会日日夜夜诅咒你不得好死!”
乌那木安提气急反笑,抽了旁边卫兵的佩剑就朝他砍去:“在此之前,死的会是你!”
王虎成主动松手,宁肯摔落山崖,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死在这种卑鄙小人的刀下。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乌那木安提对左右吩咐,“大军在城外守候,等我信号。剩下的跟我杀进城去,杀光天驰人!”
“杀、杀、杀!”
另一边,王东凭借偷来的虎符掌握了虎威军,还进行了一番煽动军心的演说。
“大元帅已遭叛徒杀害,临死前,他告诉我,要替他报仇,杀他之人此刻正坐在县衙内享福,大元帅一生为国,征战沙场,几度濒死,然而阴狠狡诈的摄政王,竟不由分说砍了元帅的生身之父,如今,大元帅功高震主,自身又遭起暗杀致死,这令人何等痛心!这样的国家,还值得兄弟们效忠吗?”
“副将……”
反对的声音淹没在群情激愤当中,一时间城外城内的两股精兵都行动起来,直逼县衙。
遥遥的,兰玉竹听见了喊杀之声,很难说他是悍然赴死,还是根本不想求生,面上一点惧色也无。
县衙大门被一群卫兵冲开,里里外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兰玉竹捧着书,似笑非笑斜斜地瞥了岳羽一眼,目光下,后者突然不再焦虑,甚而松了一口气。
“摄政王,你的死期到了!”随着一声粗犷的呼喊,乌那木安提提着一把朴刀冲了进来。
“保护王爷!”岳羽虽然在发抖,还是勇敢地挡在了兰玉竹面前,表情惊惶不似作假,“快来人啊!”
“别装了你,”乌那木安提不耐烦地说,“城内外都是我们的人了。”
岳羽的双臂慢慢下垂。“你……真的?”他的眼睛从没有那样明亮过。
“你,”异域人指了指在城中接应他的人,“告诉他是不是真的。”
王东志得意满,满面春风,闻声回道:“千真万确,王虎成重伤垂死,邕州是我们的了。”
兰玉竹只见面前之人的后背止不住地发颤,而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他猛然挺身抬头,笑声越来越可怖。“哈……哈哈哈……呵呵,终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突然转身,枯瘦的面容因为激动而红润发亮,一瞬间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他死死盯着兰玉竹,咬牙切齿地说:“摄政王大人,你说得不错,这都是我一手策划,哈哈哈……我办到了!想不到我岳羽也能做到这一步吧?大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上辈子兰玉竹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同样的叛变他处理过无数次,何况是这一场根本没有传进都城中的小小哗变。
王虎成不会死,他以后是名震三关的兵马大元帅,甚至为保险起见,他还派了影六前去保护,他杀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本王洗耳恭听。”他无聊地撑着半边脸,脑子里在回想影昭前天夜里练剑的风姿,以及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像一个“父亲”,他得问一下影殿中的其他人,影昭这想法难道是大众的?
岳羽好不容易扭转了自己癫狂至极的状态,至此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要么,我亲手杀了你,要么,你跟我合作。”
兰玉竹在走神,只听见了最后两个字,他配合地问:“什么?合作什么?”
“得到天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