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听落花微雨,忙来下田垄除草刈麦。他抱着小弟的追月弓,守了一辈子荒冢孤坟,苏家祖坟在外敌的铁蹄下被摧毁,断壁残垣,找不回来了。
经此一役,兰玉竹挽大厦于将倾,太后也终于哑口无言,先前她还想找宁双挑拨离间,现在看来,都是徒劳了,只要兰玉竹一声令下,天驰换姓,就是他们兰家的了。
幼帝即位之初便大事不断,直至如今才有机会接受各国使臣前来会见,修补邻邦关系,此次若不是恰好兰玉竹与大燕王是老相识,这一场危机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兰玉竹仍规矩地做着他摄政王的本分,兢兢业业一丝不茍,对幼帝倾囊相授,望他早日独当一面,如此看来,她倒还要感谢他怜悯。
由是对于他喜欢上一个男子,这种有伤风化之事,她也睁只眼闭只眼。连太后都不反对什么,其余人更是无从说起,默认了影昭的王妃身份,只不过这婚礼是万万举行不得的,那样就是当面扇司马家的巴掌了。
天驰重振,各国来贺,万人空巷,满朝皆喜。
因着此次燕国大力相帮,所以对于燕国来的使臣,兰玉竹更加亲切友好,送的回礼十两马车都装不下,他摄政王府穷,天驰又不穷。
入夜,他累了一天,到御花园躲懒,一人忽如风至,影昭立刻挡在他面前,警惕地盯着来人,他含着笑拍了拍影昭的后肩:“是老朋友,别紧张。”
“摄政王,”来人摘下了银制面具,眼神冷冷的,“陛下要我恭贺摄政王旗开得胜。”
“替我多谢大燕王援手,等国内事毕,一定前往叨扰。”
兰玉竹乐开了怀,看在影昭眼里又变了味。不知他心中所想,前者还同他引荐:“来,昭儿,过来见过。这位是大燕的皇后,燕离。”
大燕皇后是男子?!影昭一个激灵,舌头都打了结:“皇、皇后。”
“别紧张,别看燕皇后看着凶,心地却善良。”
燕离无言以对,如果兰玉竹说的心地善良不包括一刀一个死人的话。
说完对方,兰玉竹又把影昭拉到自己身边,对燕离道:“这是我的影卫,影昭,冒犯燕皇后,还请见谅。”
那小孩刚开始还像匹野狼,可被兰玉竹一拽就乖得像小狗,燕离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字字珠玑:“摄政王的王妃,也是影卫吗?”
兰玉竹在大敌当前的那番告白已经传遍了全国,就连一晃而过的燕离也听了个大概。
也?影昭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动了动耳朵。
兰玉竹本以为他对影卫的身份有所芥蒂,但现在来看,恐怕是毫无影响。
没有等他回答,燕离传完话,拱手告辞:“有空再来讨教,我会向我国陛下转达摄政王的话。”
“多谢了,燕皇后请便。”兰玉竹应承下来。
燕离走远了,影昭还出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被兰玉竹敲了敲脑袋问:“看上人家了?木头。”
影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属下只有主子一人在心,只因此人武功高强,看着稀奇罢了。”
“那就好。等以后我带你去燕国玩,你们会再见面的。”
(正文完)
番外:中秋贺
天驰叛乱平息的第三年,当初连过门槛都要双手双脚并用的小皇帝,在这三年里如雨后春笋般飞速生长,个头窜得比他姑姑还要高,三年里,摄政王宵衣旰食,不仅要协助皇帝处理政务,还要抽空让顾青衣扎几针。
最近一段时间,影昭感觉他家主子的忙碌程度直线上升,接连三天没合眼,他看过去时,那人双眼充满血丝,却还倔强地在奏折上批批改改。
他试图规劝,结果劝着劝着就被哄上了床,兰玉竹拨弄着他的鬓发,呢喃低语:“让我抱会儿就好,我马上就能处理完。”
等影昭从摄政王的床上醒来,那个坚韧的背影依旧像尊雕像一样端坐在窗前,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他想明白了,自己去劝反而会使得兰玉竹浪费更多精力,他转而求助顾青衣,后者见鬼一样看着他:“我?去劝摄政王?我吗?”
于是他知道了,顾青衣也指望不上。
影昭埋头冥思苦想几日,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要不直接把他打晕吧。
在他将这个计划落实之前,兰玉竹后背隐隐发凉,察觉到暗处的丝丝“恶意”,立马把剩个尾巴的奏折放在一边,正好用这个考验一下小皇帝。
八月上旬的某一天,兰玉竹抱着影昭睡了连日来最沉的一个觉,醒了以后,他二话不说带影昭坐上早已等候在王府门口的马车,听着哐啷哐啷的马车声一路出了城。
“呼——”兰玉竹长舒一口气,牵起唇角,“还好赶在追月节前做完了。”
影昭替他揉着腿,歪头一笑:“主子,我们去哪?”
他不担心去哪,只要他们在一起,他猜测或许兰玉竹要去神龙山庄,亦或是回到山中小屋。
去年除夕,宁双带了一家老少来王府拜年,姬若若把清冷的摄政王府闹得鸡犬不宁,不过好歹算是有了过年的氛围,这次难道是特地去拜谢吗?可是他看兰玉竹并没有带什么贺礼,马车里空空荡荡的。
兰玉竹摸上他揉捏的手,温声问:“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燕国皇后吗?”
那是三年以前,天驰腹背受敌,多亏了燕国愿意借兵,才能顺利化解边疆危机,前不久,他收到了大燕的请函,以朋友的身份去赴大燕王的约。
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也因为这封如陛下亲临的请函,过关变得前所未有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