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暴露在风里的人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低下头抵挡风沙,唯有影昭,一双沉沉的黑眸像是融入了暗夜,带刺的视线狠狠扎在了荀王身上。
“怪风,从小的出生起就没见过这样的风,活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吹走。”荀王的随从低声抱怨着,抖开披风替他的主人挡住袭来的风沙。
荀王拍了拍头顶和肩膀上的沙石草屑,抬起头,那少年还用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他聚拢眉头,恼怒道:“你盯着本王做什么?还不回去守着你义兄。”
顾青衣倒底去了哪里?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影昭缓缓垂下眼皮,拳头越捏越紧。
看着他终于举步离开,荀王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风稍息,侍从护着他转入一间小殿内暂时躲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他不耐烦地驱赶走他们,一个人独坐高堂。
“晦气,那个兰昭看着很不对劲。”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又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
大约过了有半刻钟,房顶传来极其细微的一声响动,而后一人嗖的从上面跳下来,轻得像阵风。
刀疤男冲荀王点点头:“都办妥了,等今夜一过就把他们都杀了。”
“嗯,”荀王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不,把那个女人留着。”
“您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要不是因为她,本王还不至于今日这般猥琐。”
“那个男的呢?”
“杀了……等等,他是谁?”
刀疤男回答说:“他就是江湖中盛传的妙手圣医顾青衣。”
荀王高高扬起眉毛:“他就是顾青衣?这么说,兰昭要找的就是他了?”
“兰昭?”他摇摇头,“我不认识。”
……
“果然是你。”突如其来的低语把二人都吓得一个愣神,对视后发现对方眼里也全是疑惑。
“谁!”刀疤男爆喝一声,横眉竖目挡在荀王跟前,“出来!”
电光火石间,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逼人的寒气侵袭而至,下意识抬刀劈砍,一刀砍了个空,重达五十公斤的大刀狠狠劈进了地砖里,形成一道一人宽的大坑。
地砖炸出的碎屑抛向半空,又猛地下落,弹跳了好一会儿,直到尘土尽散,他才看清那个逼得自己初见就使出裂天刀的人。
眼前之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瘦削苍白,容貌昳丽,一身月白的袍子东一块西一块地点撒着血污,他不可置信,这个少年模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深厚的内力,动作还快到他根本无法分辨,就连他什么时候在这儿的,自己居然也毫无察觉。
荀王同样掩不住惊讶:“兰昭?!你没走”
寒彻剑尖直指刀疤男,影昭冷冷开口:“裂天刀,罗天霸。”
阿卑弥王
在跟随兰玉竹之前的岁月里,影昭一直在江湖中飘飘荡荡,居无定所,知道不少江湖秘辛,即便是后来“从了良”,他也从没离开过江湖。
之所以他知道罗天霸此人,还是因为不久前的一桩灭门惨案,柳州吴家一夜之间全家上下三十六口无辜被杀,只为一件前朝名器,江湖百晓生告诉他,犯下此案者正是裂天刀罗天霸。
怪不得,怪不得兰玉竹命他追查凶手下落时屡屡遭阻,原来是有荀王庇护。
看清他手中的剑,世间仅此一件的神兵利器,罗天霸骇然失声:“寒彻,你是那个人?!”
江湖中高手如云,恩怨时时刻刻都在产生,杀手组织也因此遍地生花,其中第一流当属一个叫影殿的庞大罗网,只要开得起价,他们宣称连武林盟主也杀给你看。
几年前,一个自称影殿殿主的神秘人就是用这把剑,血洗了与神龙庄作对的三大派,一战成名,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一出现必然伴随着这把六百年寒山石炼就的寒彻剑,
罗天霸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曾经引动江湖腥风血雨的最强杀手,会是他现在所见的这个木讷冰冷的少年。
“赢了你,告诉我顾青衣在哪。”
还不等对方回应,影昭像是鬼魅一般动了起来,剑芒一闪而过,他凌空劈下一剑,好像他手里拿的才是刀,罗天霸急忙抬高裂天刀挡下这一剑,金戈相撞之音迫使在场另一人捂上了耳朵。
肉眼可见的,雪花状的冰纹由裂天刀与寒彻相触之处向两侧疯狂蔓延出去,罗天霸迅速扭转手腕,将影昭用力劈挡离去,低头一看,指尖却结了冰。
“寒彻,”他眼里冒出狂热的兴奋的光,“果然是把神兵。”
现在来看或许是影昭占尽优势,但裂天刀刚猛霸道,与寒彻水火不容,这么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他将裂天刀横在胸前,严阵以待,战意冲天。
影昭睨他一眼,挥剑,转身,看不见的左手爆射出一枚螳螂钉。
罗天霸威猛有余,灵巧不足,何况他正全心全意地死瞪着寒彻,全然想不到影昭会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于是就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得了手。
“你!”他半跪下去,口吐鲜血,眼看活不长了,恨恨地瞪着影昭,“卑鄙!”
他是杀手,这只是他完成任务的众多手段之一而已。影昭看也不看,抬腿跨过他,剑锋偏向了荀王。
荀王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定定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剑尖。“别、别冲动。”
“顾青衣,在哪?”他用力地向前递了一下寒彻,就见荀王吓得闭眼缩脖。
“王府,在王府。”
只有最后两个时辰。
“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