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竹,我神龙庄可曾得罪于你?”
兰玉竹也知道自己是在空手套白狼,但既得利益就在眼前,他总要努力争取争取。
“伯伯,实不相瞒,我来之前就答应了玉儿,要把她带走。”
“凭什么?她是我的女儿,我说了算。”他压抑着怒气,从齿缝挤出几句话,“神龙庄不欢迎你,你现在就滚。”
说罢,他也不再听兰玉竹的解释,愤然拂袖离去,白薇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不是人,平日里的强大在此刻荡然无存,她爱夫君,也喜欢兰玉竹这个优秀的侄子,两人交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才好。
“娘,”姬若若别别扭扭地走了过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您还好吗?”
白薇扶着额头,微微叹息:“扶我回去吧。”
姬若若扭头看了兰玉竹一眼,后者朝她点点头,她才小心地扶着自家娘亲往回走。
烈日当头,院中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兰玉竹在此沉思半晌,喊来了影七。
影七从树中跳下来,头发上插了几片翠绿的叶子,他看得好笑,替他摘了那叶子,才对他吩咐道:“你找人快马赶回鹰伏都城,将我床头暗格里的那个盒子拿来。”
说着,他从腰封里摸出一把崭新的钥匙,递给影七,后者愣了一愣,接过钥匙,立马着手去办。
暗中护卫的影卫又换了一个,兰玉竹不甚在意地又沏上了茶,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个院子。
顾青衣本想问一问那雪顶莲花来自何处,可想到兰玉竹对影昭的在乎程度,若自己真浪费时间去问,怕会惹得一顿骂。
于是又过了个把时辰,在他的亲自操刀下,一锅世间仅有的解毒汤药就此诞生,他双颊沾了炉灰,却毫无所觉,得意洋洋地去兰玉竹跟前炫耀:“我就说,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好了?”兰玉竹立马搁下了第三壶茶。
“自然。”顾青衣还想再说什么,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推开他就进了屋子,只留下一句“端进来”。
影昭自浅眠中惊醒,扭头面向两人:“主子,怎么了?”
“解药,”顾青衣赌气地把一碗黑乎乎的药用力递到他面前,不可避免地洒了些在床上,“喝。”
影昭往后一躲,疑惑地问:“雪顶莲花?”
“正是,王爷和庄主闹了个反目成仇才弄来的,”顾青衣不耐烦地又把药碗往前推了一些,“本堂主亲自熬的,快喝。”
听取只言片语,影昭也拼凑出了个大概过程,由此更不肯喝药了。“主子,雪顶莲花或许有助您伤势痊愈,您怎么能……”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用没用,你这个榆木脑袋到底没有听进去!”顾青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鼻子骂他。
兰玉竹皱了皱眉,警告似的喊了他一声:“青衣。”他都舍不得骂的人,怎么能让别人随意骂了去。
影昭无论如何也不肯喝那混合了雪顶莲花的解药,顾青衣恼恨,早知不提它,囫囵过去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吗?
“王爷,”顾青衣把药碗放在了一旁,走到兰玉竹身侧,附耳道,“不如这样,我把他扎晕,再喂他药。”对付不听话的病人,他这招百试百灵。
影昭幽幽地说:“我听得到。”
忘了他的听觉更加灵敏了,顾青衣尴尬地吹了吹口哨,随后撂挑子不干了。“我不管了,小翠还在等我呢。”
说完,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兰玉竹想拦也拦不住。
“昭儿,”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但是这碗解药,你不喝,就永远也恢复不了。”
影昭坚定地回答:“没有眼睛,属下一样可以保护好主子。”
“可是你亏损的内力呢?受损的经脉呢?这些又要怎么办?你毒入经脉,正如青衣所说,不解毒,这辈子都是个废人,你可甘心?”
他狠了狠心,说出了自认为最狠的话。
“只要主子允许属下待在您的身边……”是个废人也无妨。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一个废人又有什么用呢?他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手上的绷带前几日拆了,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缝缝补补的手。
“昭儿,我不管你心中作何感想,但于我来说,你平安无事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景,你明白吗?”兰玉竹心痛地望着他的手,难以想象它们又经历了什么,他不愿影昭回忆起那短暂的暗无天日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去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影昭讶然地重新抬起头:“属下何德何能。”
兰玉竹摇摇头:“你值得。”
床上的人抿紧了唇,脑中冒出一阵阵的热气,他勾起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来:“有主子这句话,影昭死了也值。”
“你想死?”兰玉竹不知点燃了哪根神经,怒气从心底一股脑的升起,“影昭,你想死?”
影昭倏然心中一抖,不好的预感兜头降临。
“好,本王不惜与姬风遥反目成仇,你却此般糟蹋我的心意,好得很!”
“主子,属下知错。”影昭想也不想翻身下床跪在他面前,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属下该死!”
兰玉竹听不得他提“死”这个字,平日里的温和表象尽数被撕碎,他几乎要把轮椅把手都给捏碎,气得一把钳住了影昭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面向自己。
炙热的吐息就在正上方,影昭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着身体,他害怕,兰玉竹一怒之下忘记他的誓言而丢下自己。
下巴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力道惊人,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可这点痛还算不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兰玉竹的一点衣角,哀求着:“主子愿打愿罚,影昭绝无二字,只求主子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