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竹大发慈悲地停了手,但还是怀疑地问:“真的?”
“嗯。”影昭即刻牵起昨晚的事情来盖过刚刚出糗的自己,“单轩果然偷了彭雪柔的‘尸体’出城,属下将其救出送走了。”
“不错。”兰玉竹赞赏地为了竖起大拇指,“我的昭儿永远这么可靠。”
影昭撇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他家主子伤了哪根筋,变得奇哉怪也,害得他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他努力地想表现得可靠一些,未免出现他不曾发觉的错误,他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兰玉竹压下眉心,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他看到你的脸了?”
“是,属下大意,没有察觉他的小伎俩。”
“不是你的错,”他缓缓地说,“单轩有一独门绝技,叫住‘拈花一指’此人手上功夫了得,你一时不察也属正常。只是我担心……”
影昭也想过自己的脸被看见之后可能会带来的麻烦,何况主子开口闭口便是要他站在阳光下,日后单轩若是发现他和主子是一块儿的——不,其实这件事暴露的风险不大。
“主子,不必担心,即便单轩发现我二人的关系,他也不敢捅破彭雪柔死遁的事,毕竟他也有参与。”
“不。”
兰玉竹严肃的表情让他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分说的,他又跪下了。
“属下知错。”他不让他说“死”,每说一次,兰玉竹那恍然的神情总让他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半晌,兰玉竹微微弯下腰,摩挲着他的下巴,迫他抬头,语气相当沉重:“他那人好色成性,肯定看上你了。”
“……什?”影昭惊得口水都忘了吞,双眼瞪得像灯笼。
“怕了?”兰玉竹笑眯眯地说,“别怕,除了我,谁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今日无早朝,他可以多睡一会儿,影昭回来得正好,正好帮他宽衣上床。
在解散发冠的时候,他问:“昭儿,你想不想我和长公主成亲?”
影昭愣住,随即摇了摇头。“主子,属下不知道。不过若是主子成亲,应该就可以让夫人下山了。”
听到他说“夫人”,兰玉竹还迷茫了一瞬,而后忽然想起,他是曾大不敬地用娘亲作过借口,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人居然还记在心里。
对于自己的娘亲,他的印象不很深刻了,上辈子至死两人都没再见一面,他与长公主成亲之际,娘亲也未曾履行她的诺言,遑论这一世,他准不会成亲了。
“我娘是铁了心不会出山,不必念着了。现在倒是你,你要好好想想。”似乎是故意吓唬他,兰玉竹尽往严重了说,“成亲之后,长公主入主王府,若她性子不佳,欺负下人,我不能管;若她约束于我,寸步不离,我不能拒绝;若你我二人的关系被她发现,轻则死罪,重则诛九族。”
他抬眸一瞥,听闻要诛九族,影昭吓得一个激灵,不确定地问:“会吗?”
“会啊,”兰玉竹暧昧地靠近他吐息,眼神流连在他殷红的嘴唇上,“就凭我们的关系。”
“关系?长公主她嫉妒您有影卫吗?”影昭呆滞着,脑子发懵,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想,”气他半点风情不解,王爷背过身去手臂一撑就把自己给扔上了床,“睡了。”
“主……”
他瘪瘪嘴,乖乖脱了衣服躺上床,双手规矩地放在腹上,不一会儿,左侧砸下一条手臂用力地把他拉了过去,兰玉竹一口咬在他脸颊上,他惊恐地僵成了一具新鲜尸体。
兔子急了会咬人他知道,为什么主子急了也咬人?
两开花
大宴过后的第三天,摄政王突然一病不起,朝野皆惊,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如今天驰内忧外患,民生凋敝,唯他回都以后,政绩斐然,许多不服他的大臣此刻也纷纷在祈盼这根国之栋梁千万莫要倒下了。
傍晚时分,连太后也给惊动了,竟屈尊来到颐和宫,垂询病情。
黑漆木雕花纹大床上,摄政王满脸病容,神态憔悴,太医守在床前,把了一下午的脉,眼中的惊奇与疑惑并驾齐飞,时不时就要透过纱织的床幔瞅他一眼。
太后走进内殿,厉声问:“太医,摄政王倒底得了什么病?”
“太后。”老太医撒开兰玉竹温热的手腕,为难地说,“摄政王似乎是身中剧毒。”
“中毒?!”太后惊异地看向床头,又不相信地责问道,“他在宫中怎会中毒?”
太医在衣袖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忐忑地回道:“这……老臣不知。”
“罢了罢了,快给他解毒。”
“太后……”他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又怎么了?”
“王爷所中之毒,老臣闻所未闻,”看太后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阴沉,他急忙跟上一句,“不过此毒不会危及王爷的性命,若要解毒,老臣还需要时间。”
在太后因为他的无能勃然大怒之时,床上躺着的那位忽然发声:“咳咳……恕臣无法见礼,太后娘娘。且莫怪罪太医了,是臣一时失察才遭此毒手,要怪就怪臣自己。”
太医感动得差点落泪,心说这摄政王果真如传闻一样勤政爱民,仁善可敬。
可亲可敬的摄政王将一只白玉似的胳膊伸出床幔,宫人会意,拉开帘幕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不过数日未见,他大病一场过后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之前那光风霁月的模样荡然无存,面前之人眉梢眼角都透着苦味,嘴唇干裂,双眼熬出了密密的红血丝,无神地垂着眼皮,听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太后不由得捏紧了袖中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