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旧是寒风凛冽,前些日子还艳阳高照,今夜风夹雨,好像明天就是冬日了。
鹰伏都城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呼啸的寒风吹动窗户不停地拍打,酒家的棚架被吹上了天,一坛坛砌起的好酒悉数倒下,醇香的烈酒铺了一地,远远的,影昭就闻到了。
似乎有管弦之音随风而来,他不关心,抓着荀王以最快的速度,只身闯进了荀王府。
王府大门,他架着荀王的脖子,在众多护卫的虎视眈眈下走进地牢。
昏暗的地牢里,突然涌进了一大批人,顾青衣唉声叹气,心不在焉地瞅了一眼,却登时欣喜若狂,扒着牢门拼命挥手高喊:“兰昭兰昭,我在这儿,快救我!”
影昭分给他一个眼神:“顾青衣。”
左手边那个护卫看准机会想偷袭他,他动作更快,指尖发出一枚暗器,眼皮都没眨一下,没人看清了他的动作,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侍卫毫无征兆地倒地断了气。
围着他的人恐怖地退开一圈,影昭把剑更逼近了些荀王的脖子。“放了他。”
荀王急切地挥动右手:“放人啊,没听见吗!”
顾青衣一出牢门就狠狠踹了一脚给他开门的人,而后怕人报复,狐假虎威地藏到了影昭身后。
影昭钳制着荀王,刚要离开,顾青衣忍不住多了一嘴:“我听他们说,他们还抓了兰玉竹的娘来。”
“夫人?”影昭犹豫着。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救兰玉竹吧。”
他的眼中又一次显出痛苦的为难,立了半天,拳头一捏:“她在哪?”
“兰昭……”
“在哪?”
荀王咽了咽口水,眼珠几番轮转,他先稳住影昭说:“在地牢最里面,本王把她关在那儿了。”
“顾青衣,”他凝视着被他挟持的人,对身后的人说,“去找。”
“兰昭,来不及了……”顾青衣后悔自己方才多嘴,要是因此坏了事,他还不如死在宫门口。
影昭红了眼眶,低吼:“快去!”
顾青衣别无他法,只能尽他所能快速跑到地牢尽头,一边跑一边喊:“兰夫人、兰夫人您在哪?我是摄政王的朋友,来救您了,您吱一声儿啊兰夫人您在哪!”
高亢的声音渐行渐远,影昭全副神经都紧张着。
老鼠爬过草垛的窸窣声音像蚂蚁咬一样啃噬着他收缩到极致的心脏,他脑中猛然警铃大作,出于本能反应,他用力推了一把荀王,蹬地借力跳到两步远的牢门口。
回眸一看,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排黑金发亮的钢钉嗡鸣着扎进地里一寸有余。
梅花透骨钉,是阿卑弥王。他倏地一旋身,右手再露出时抓了整整五根透骨钉,卡在指缝当中,剎那间,他的眼神变得狠辣无比。
一阵银铃般的少女娇笑由远及近,荀王已经被护卫紧紧保护了起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听到笑声时却同样不快:“再晚点,你就等着给本王收尸吧。”
馥郁的花香袭来,紫衣少女盈盈地从他背后现身,笑眼弯弯,妆容精致,白色的薄纱下不盈一握的腰肢如雾里观花,脖子上挂着样式繁复的银链子,头戴花冠,长发飘飘披散在背后,一颦一笑都像有百花盛开。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娇艳明媚的少女,却是影昭少年时代的噩梦根源。
“哟,这不是小昭吗?”少女将葱葱玉指轻轻一点,环抱住自己的纤腰,微微向后仰着上半身,戏谑地说,“还是那么凶啊,真不讨人喜欢。”
荀王插口问:“你们认识?”
少女柔媚地抬了下眼皮,哀怨道:“奴家找他找得好苦,王爷这么问,人家好难过。”
“别装了,你还真以为你披了层皮,就是个人了。”荀王恶寒地搓搓手臂,像是十分嫌恶于她
“阿卑弥王,”影昭嗖地将五支梅花透骨钉全数奉还,“让开。”
纯粹的强大
荀王府的地牢大门,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紧盯着中间的少女,顾青衣仍没有返回,影昭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他连主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阿卑弥王是南疆的王,也是捡到他的那个怪人,自他记事起,这人就没有过固定的长相,只有梅花透骨钉可作为一分证明,因为和他使同一样武器的,都被他杀光了。
面对曾经的噩梦,他浑身都是勇气,只要想到兰玉竹,即便前面是无间地狱,他也毫不犹豫要闯个地覆天翻。
地牢太小,委实不够两人拼斗,阿卑弥王阴险毒辣,损招层出不穷,影昭的暗杀技能大半都是拜他所赐,前者见招拆招,面上一派轻松,完全不把他的进攻放在眼里。
“小昭,跟我回去了,都出来玩了这么久了,乖。”
影昭嫌恶地一剑挡开他靠近自己脖颈的手,差一毫就能连根斩断。
“滚!”
“他不过给你取了个名字,养了你两年,”那人阴森森地说,“你就把我这个老师给忘了吧?你以为‘昭昭如日月’,你就见得光了?你跟我一样,要一辈子待在泥潭里的——别着急啊——你看,我对你多好,一听说他要死了,我可是立刻就来接你了,跟我走吧,乖。”
“让开。”影昭重复着,翻腾的气血使得他面容红润,倒像个健康的正常人。
顾青衣终于带着宁双逃出来了,却被拦在那里,无法再前进一步。
斜眼看见二人,影昭提气飞身,落到他们面前,话都来不及说,一手抓起一个,踩了前方一个护卫的头顶便意图从上方突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