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成一惊:“王爷怎知?!”他咬咬牙,坦白说:“末将数次发信求援,都如石沉大海,见不到半点水花,城内百姓怨声载道,最多再拖三日,荀王收买了很多人,他们扬言要替他开城门、换新天。”
内鬼
“谁阻止你求援?”
王虎成惭愧地低下了头:“……末将不知。”
兰玉竹冷笑一声,从桌前站起身。“来人,去请彭丞相。”
他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彭……”
少顷,彭蒙尘故作镇静地来到了颐和宫,一看那三堂会审的架势,免不得心头一重。
“彭丞相,近来可好?”兰玉竹走到他面前,慢悠悠地问。
他擦擦汗,回道:“托陛下鸿福,老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年轻俊美的摄政王顿住脚,拍拍两只手掌,“带进来。”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歪着帽子被拖拽着进了屋,看到了正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这些大人物,吓得膝盖发软,走不动路,跪趴在地上发抖,彭蒙尘拿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笼上厚重的阴影。
“认得这人吗?相爷。”
他连连摇头:“不认识,根本没见过。”
兰玉竹走到小兵跟前,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让他抬起头:“看看你旁边这位大人,认不认得?”
早在他走近的时候,后者就抖如筛糠,等他发问,更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倒:“摄政王,不是小的干的,都是丞相、丞相要我这么干的,是他让我昧下信函,不然就要杀我全家啊。”
彭蒙尘立马反唇相讥:“你不要血口喷人!摄政王不会相信你这种小人的一面之词。”
相不相信倒还另说,兰玉竹谁也没偏,反而转回去又问王虎成:“他是不是你派出的传令兵?”
“回摄政王,正是,末将前后派往三人,却无一人回信。”
兰玉竹悠闲地踱着步,替他解惑:“前两人都被截杀,此一人却是他们来不及灭口。相爷,你要不要听个计划?”
被他叫到的人冷汗涔涔,勉强回道:“愿闻其详。”
“十年前,先皇摒弃兰家,荀王开始训练私兵,只待先皇崩逝即刻夺取皇位,幼帝人微言轻,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惜的是本王凭空冒了出来,暂时搁浅了他的计划;但幸运的又是,”说着,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秋水杯摩挲着,“幸运的是本王性命垂危,这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荀王趁夜和同伙商议,他出城领兵,伙伴在城中放哨接应。相爷,这个伙伴会是谁?会不会是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到几乎成了气声,王虎成茫然地问:“您说什么?是谁?”
彭蒙尘心下稍惊,垂下眼皮故作淡定地反驳说:“本相不知,王爷要是想冤枉本相,何不先过了太后娘娘那一关?”
太后此时也如梦初醒,柳眉轻蹙,言语中颇有护着他的意味。“彭丞相为天驰任劳任怨二十余年,摄政王空口无凭,若是想冤枉于他,哀家绝不姑息。”
“太后娘娘息怒,不就是证据吗?本王有的。”兰玉竹并不恼,甚至牵起了一抹笑,对身侧的小宫人说,“去外面把他们叫进来。”
小宫人连连点头,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少顷,门外两名禁卫各自拖着一张门板进了来,门板上盖着白布,躺着人,难闻的尸臭扑鼻而来。
拖进来以后,白布掀开,兰玉竹动作自然地捂住鼻子,眉眼低垂,望着两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王虎成捏着鼻子靠近一看,霎时一惊,看着他肯定地说:“王爷,这就是末将派出的那两名传令兵。”
“相爷,两具尸体都从相府后院挖出,你作何解释?”
彭蒙尘脸色发白,时间紧迫。他根本来不及处理好尸体,只能草草埋在后院,不祥的预感正在一步步应验。
此刻,太后也终于看明白了,右手颤抖地指着她无比信任的丞相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眼看事情败露,抄家灭族的重罪板上钉钉,彭蒙尘膝盖一软,跌倒在地,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兰玉竹仿佛能算到他们的每一步,他隐隐觉得,自己和司马向岭自以为占尽的优势,都只是那个恐怖的男人放出的幌子而已。
“押下去。”兰玉竹皱皱眉,眼不见心为静。
送走城中内应,那城外又该如何?王虎成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所有人都指着他大发神通,告诉他们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只是等了半晌,兰玉竹也没再说出下一句话,一行人只能成群结队的离开,他身为统兵,也要尽快赶回城门,临行前忍不住问:“王爷,荀王大举攻城,我们应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兰玉竹半躺在椅上,别有深意地说,“王大将军,守好都城,你的考验就要来了。”
王虎成还要问,被他心烦地给轰了出去,影昭不在,他做什么都缺少了点耐心。
黎明时分,他总算等到了影昭回来。
影昭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抬脚踏进来,看见兰玉竹冲他招手,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兰玉竹双臂一圈,在他颈边蹭了蹭,似有委屈道,“我等你等得睡不着。”
他尽量软下身体,让他主子抱得舒服些,闻言嗖地红了脸,含着下巴小声说:“我也想主子了。”
“诶——”
兰玉竹猛然收紧手臂,像条大狗一样猛蹭他的脸颊,吓得后者胡乱扑腾着腾空的四肢。
“主、主子!”影昭挨不住这样的亲近,胆大包天地把手搁在兰玉竹下巴上拦了拦,“您让我找的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