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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这位“夜猫子”剑客趁着青天白日,剑枕树干,正是好眠。树绕三匝,院中古木,攀而可望半个并州城。人声熙攘也顺着枝条传来,小儿屋角投石念课。

脚步声自远而近,身量顶多是个小童。不久,一个稚儿声自墙边院门口传入。“张叔,在家否?我又来买杏仁酥了。”

杏仁酥三字一入耳,秦阿莫名睡不着了,侧看着那小童探头探脑,圆圆眼睛鼓着嘴,一身绿衣素裳,竟是合眼得很。

“来了。”主家闻声而来,他似是对这个小童很相熟,抓着块杏仁酥往小童嘴里塞:“你偷偷吃,我绝不告诉你姨母。”

小童犯了难,杏仁酥只敢小小咬一口:“襄姨说了,撒谎的小孩儿要被妖鬼抓走,襄姨还说,我要少吃甜食。”

“吃一块不打紧。你边吃着,张叔边替你装杏仁酥,回去了,你姨母不问,你不说就不是撒谎。”

小童未曾理清关窍,张叔已拽着他一同去装杏仁酥,期间又给他塞了一块,等到了第三块,小童不受,甚要掏钱买,只是他掏遍了身上口袋,也就只有襄姨给的那点买杏仁酥的银子。

“我身上没有银子,襄姨也说过,修道之人切不可抱着不劳而获的心思。”小童张着眼想了许久,皱眉、狠下心道,再过几日便是旬假,襄姨说我可以自个儿玩。届时我来替张叔干活,好还糕点钱。”

张叔似也是听惯了,见惯了,道:“既如此,再多吃几块!这些杏仁酥定是替你家二公子来买的罢,还是在张叔这儿吃个痛快。”

小童抬手遮着一张苦脸:“真不能吃了!襄姨说,我若是再吃,新换出来的牙还得坏。”

张叔已替他装好口袋,小童拽着口袋别了几句开始往回跑。待张叔家糕点铺渐远,方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不曾叹匀,无意抬眼瞥见路旁树冠上坐着个黑衣高个人。小童瞧他,他瞧小童,莫名尴尬。

“听闻这一片的树枝上常有鸟窝,你也在掏鸟蛋不是?”

高个儿打了个哈欠道:“我呀,在睡觉。你袋子里,是什么?”

小童捂着口袋不让他看:“杏仁酥,襄姨让我来买的,你若是想吃,下回我再买给你。”

秦阿冷嗤一声:“不就是块杏仁酥嘛!我还能抢你的不成?再说什么买不买,到时候定不作数了。”

“我唤作叶罗,韩雁山庄人。先生告诫我们,人须言而有信,我定不忘

面前的高个儿自树上翻下来道:“我听过韩雁大名,听闻俱是修道人物,心向往之。你也是修仙之人?”

叶罗旋即苦着脸道:“我修学修道不修仙……你若是向往,我定不在其列。”

这高个儿不识趣,咄咄逼人:“那你怎的证明自己是韩雁山人,又怎的能应我杏仁酥?”

叶罗哼了半晌,灵光一现,道:“那我带你去看看便是了!不过只能看一眼,正式入庄还得有拜帖。”

秦阿未曾想能有此等收获,边逗着小童,瞧他意气自在,前走作导。

《宣考》载:古三国时湛国地界有并州,其西南有高山,曰韩雁。后有峭壁不得过,汪洋割天去。谓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时转数千年前,韩雁立庄,山庄大门口伫立着两根高耸入云的大理石柱,各雕着一柄长尺长剑的模样。

“我韩雁以诗书传家,以剑术修身,一尺一剑为道,不退。”叶罗将记忆中先生所言一一背与这位麻烦的高个儿听,先生说,传道是己任。

到此为止,韩雁有守门弟子,外人进不去。稍后你瞧我,若是得进,就不是骗人话。”

秦阿见他竟能抑制心中自得,也是惊奇。他若是不管不顾与这小儿入门,反打草惊蛇。

山庄门口,两位青衣持剑弟子守卫,过石壁,几进圆门,叶罗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他寄养在叶恪言与锦襄名下,平日里惯在西院里玩耍。

锦襄方进院里便见往日里活泼乱跳的叶罗一个人躲角落里,一时不明所以。上步急道:“小罗儿,哪个欺负你了!告诉襄姨,襄姨替你揍人去。”

叶罗抬起脸幽幽看锦襄一眼,复叹一声。锦襄简直教他叹得心底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有话说话,小小年纪叹什么大气!”

“襄姨……”叶罗这才愿意扑进锦襄怀里,低低道,“我真是没用,不能替你们争气。人家修学修剑都比我厉害,就我连回个问题都要背书。”

锦襄道:“你比人家年轻呀!到时候一帮七老八十的,你同他们较什么劲!”

“可是……童姐姐在我这个年龄时就能参加各种大会,替你争光!”

锦襄膝下独有一女,名颖珂,小字童儿。叶罗自知晓后只唤“童姐姐”,以示姐弟情深,帮她克服心魔。

“可……你平日里不是不在意这些吗?今日又为何好胜起来?”

叶罗垂下面,整个人失落得很:“今日我遇上了一个外乡人,他道敬仰我们韩雁山庄,我却是个样样不行的,还得将夫子教的那些背与他听。我猜,那人见我果真入了韩雁门时,心里定是抱怨。’

“外乡人?”锦襄眉一拧,复笑问道,“你竟还分得清什么外乡人同乡人?”

“那人背着柄布包的剑,我想既是剑客为何要遮遮掩掩?可能是外乡人。若又是同乡人,又为何连来韩雁山庄的路都不甚清楚。”

“你倒是机灵,既如此还不如多放些心思在剑术上。”

外头说话声渐近,至门口,一个青衣秀气的女子抱剑先入,见了里面一长一幼,笑着行礼道:“二夫人,我家公子方练完剑。”又与后面姑娘笑道:“公子,小罗儿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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