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儿,你这……不如还是让我丧失神志吧。”竹渊有些无奈摇头道,语气颇有些嫌弃。但他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剑法显得愈发凌厉,使人避无可避。
楚鸢见两人游刃有余,便专心琢磨起这剑锋和剑鞘相击的声音来,玩得不亦乐乎。
“阿鸢,你这就是仗着你的断长生剑身与剑鞘乃是世所罕见的材料所铸,才这么可劲造。”周景生的碎魂已经回了剑鞘,他提着剑,一边笑一边朝她走来。
“他们既然来此意图截停我们,可见我们所行的方向必是正确的。走,定要赶上!”竹渊朝二人挥挥手,转身向前走去。
随着三人不断前进,树木开始减少,先前被遮挡的天空慢慢露出,光线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倒是不复初始时那诡异阴冷的感觉,变得有些美丽。
“他们在那!”周景生瞳孔一凝,指着前方草丛中的两个人影,一跃而起拔剑直挑。
草丛中跃出一个人影,手中举着一管琉璃似的洞箫迎了上来。那洞箫也不知究竟是何物所制,坚硬无比,与碎魂相触并未毁损分毫。
剑萧相击,一触即分,二人两两相望,空气在这瞬间都仿佛变得凝滞。
竹渊掌中内力吞吐,直冲另一人后心。那人回身举掌相迎,却被轰然掀飞,摔落在不远处,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连连咳嗽,而后昏倒在地。
“谷主!”周景生对面那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这一幕,红了双眼。
“林子棠,是你。”楚鸢看清那人面容,昔日被追杀的情形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想起自己的重伤,想起冰河被斩断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今日还会碰上你,拿命来吧!”
说话间,楚鸢拔出剑,在身侧树身上轻踏两脚,翻身落在林子棠身后,举剑横在他身前。林子棠面上尽是寒霜,洞箫一挥将断长生挑开。
“滚开!”他怒喝道,抬脚便往那谷主倒下的方向跑。
楚鸢与周景生两人一前一后夹击,迫使他顿足迎击。也许是他关心则乱,林子棠的反击毫无章法,不多时身上便已有了不少伤口。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毫无在意利剑刺入身体,面无表情来到谷主身旁,将他扶起。
林子棠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将内力毫无保留输入谷主的体内。
三人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们。
半晌,谷主悠悠转醒。他四下环顾,露出一个苦笑。
“终究,还是落到这般田地。子棠,你且顾自离去吧,别管我了。”
“谷主,子棠保护不力使您陷入眼下困境,怎可弃您而去!”林子棠双目含泪,拼命摇头。
“傻孩子,我本就时日无多了,眼下东窗事发,正道之人是决计不会放过我的。你不走,不过是与我一道赴死罢了,何必呢,你还能有大好时光。”他笑着,却掉下泪来,他伸手抹去林子棠的泪水,摸了摸他的头。
林子棠抓着谷主的手,满眼不舍:“谷主,我自小便没了爹娘,是您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于我而言,这世道正邪也好,是非也好,我全都不在意。”
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愿为你奉上我的全部,哪怕你要与全武林为敌,我也愿意站在你身前,护你周全,永不后悔,绝不后退!
“哈哈!”谷主大笑出声,抬手抹去眼角泪水,“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我并不后悔。子棠,既然如此,等正阳宫审判不如慷慨赴死,你可怕?”
“谷主,我不怕。黄泉路能有谷主相伴,子棠之幸。”
林子棠扶着谷主起身,两人晃晃悠悠走到悬崖边。
“各位,多谢。”谷主回头笑着道,此时的他早已褪去了阴狠,整个人返璞归真一般,异色的瞳仁不但不使人觉得可怕,反而显得他容貌更甚。
言必,两人互相搀扶着,纵身跃下这断崖。
他生为异瞳,因异瞳受尽屈辱,又因异瞳走上不归路。他的一切尊荣因跳崖九死一生得来,最终又以跳崖终结。
一切从山崖而来,一切由山崖而止。
天理轮回,周而复始。
徒留一声叹息于人世。
战书
鸣金收兵,众人齐齐回到藏剑阁。此次行动,藏剑阁倒是无一重伤,仅几人受了轻伤,可谓是大获全胜。
一连数日,楚鸢依旧对当日所见无法释怀,对林子棠的忠心感慨万千。
且不论对错,他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正应了那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也并非“滴水”之恩。
你救我于微时,我护你此余生。
当日几人得知此事后,抛开立场,都对他表示无比的敬佩。
“阿鸢,你打算如何向正阳宫告知此事?”凌毅对二人之间的情感也唏嘘不已,开口问道,“当日金宗主带走的梵音谷谷众,大多都已经查清楚生平了。有些只负责谷中杂务并未伤人性命的,告诫一番已经放走了,还有一些曾参与过谷中事务之人,依罪恶大小评判处置。”
“义父,我打算告知公羊前辈,谷主被我等重伤后坠崖。”楚鸢思索了一番,答道。
“也好。若是真的将他们活着带回正阳宫,以江湖中对异瞳的防备,以及他们在密室中的所为,他怕是只能落得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愿他来生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享受平静的生活吧。”凌毅撵着胡子,叹息道。
“小姐!”夜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方才有人用飞镖将这封书信送了进来,你们看。”说着,她将手中的信封递给楚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