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半天发不出。
可能和他的家教有关吧,对着一个刚见第二面的人,陆眠喊不出口。
陶柔绚目光炯炯,心中隐现期待。方才她亦请了大夫来看,对方言儿子脑中瘀血无法排出,恐对记忆有损。
但她仍是抱有一丝期待。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陆眠战术后仰,到了嘴边的‘娘’字转了个弯,“陆、凛。”
满怀期待的陶柔绚愣住,“眠、眠,你说什么?”
陆眠动唇,“陆凛。”
陶柔绚听到他又说了一遍,定了定神,道:“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眠眠……还认得娘亲吗?”对于现任夫君原配留下的大儿子,陶柔绚从未看在眼里。
甚至于,连陆宏志她都颇看不上。
方才进门前两个小厮的谈话陶柔绚都听见了,然她并未想过追究,即便不是陆凛,可她儿子成了这副模样,总要有人承担她的怒火。
而陆凛正好撞了上来。
陆眠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机械性重复,“陆凛。”
陶柔绚顿住,瞧着儿子呆滞而空洞的表情,她心下一痛,对着外面道:“去,把大公子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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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阴暗潮湿,烟尘直往人肺腑里钻,陆凛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腰背笔直。身上绽开的皮肉粘连着被长鞭倒刺划破的衣料,时刻传来钻心的痛,他低眼,盯视那破布掩盖下的皮肉,垂在身侧的指节微动,欲将之掰开、扯碎。
把那一块块皮肉抠烂。
脑海中呈现着预想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场面,陆凛手已抬至前胸。
即此时,祠堂外传来一串匆匆的脚步声,“大公子,还请大公子随奴婢走一趟。”
来人是陶柔绚身边的大丫鬟柳絮,神情淡淡,不热络也未太过轻慢。她曾在宫中任职,后被皇后娘娘委派至自家姊妹身边,深谙下人间的处世之道,做事留三分。
纵使眼前的这位大公子爹不疼娘不爱,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季老先生看中,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最近她同样提议着让夫人收敛些,奈何小公子对这大公子颇不待见,夫人自是看对方不顺。
陆凛眉眼下压,干涩的嗓子里犹如火烧般,“敢问,有何事?”
陆府吃人不吐骨头,随便一个扫洒下人都能够将他任意驱使,因而陆凛问的同时,已支着手撑起身子站直了,随时准备同他出去。
这个时候,反抗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柳絮多看了他几眼,答:“夫人找。”
话落,她在前引路。
陆凛跟随一道,出了祠堂,行过抄手游廊,绕开环绕的假山,来到一处堪称富丽的奢华小院。
这里是……陆眠的住处。
进门前,柳絮瞥了瞥他身上的血迹,想到小公子眼下的情况,“烦请大公子换身衣裳再进去。”
少顷,陆凛换了身干净衣物走进房间,屋中燃着熏香。琳琅满目的摆设无不精致,家具皆是名贵上品,汝窑瓷器陈列一排,博古架上一颗颗天价玉石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散发着莹莹白光,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夫人,大公子来了。”柳絮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