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牧霄夺慢慢离开料理台,随意翻找袋子里的药,侧眸看他。
热意伴随着男人的离开褪去,盛愿不自然的用手背试脸颊的温度,继续拿起刀切菜,声音轻缓。
牧霄夺的心口如同刚灌了水的面粉团,软得不成形状。
相比于?平常,更加脆弱的神经给了杂念钻空子的机会,他竟然开始幻想——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和盛愿生活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打扰,或许是件非常美好的事。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想象中获得一种类似幸福的感觉。
他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有些瞬间会被打磨成长久的?记忆,揽进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生命里。
譬如此刻。
一杯清水见底,冲淡些微高热。
牧霄夺轻轻揉捏眉心,隔着模糊灼烫的?视线看过去——
盛愿穿了件墨绿色的?薄衬衫,腰间系一条黑色半身围裙,略长的?发丝掠过脖颈冷白色皮肤,细挑的?身影在满目大理石白的?料理台前晃动,像一株突兀生长的?热带植物随风摇曳。
当听见他微微侧身对自己说“您嗓子不舒服,就?做的?清淡些”的?时候,牧霄夺蓦然有种和他一起经历过很多次日?出?日?落的?错觉,沉重的?四肢好像在须臾间通体舒泰。
唯利是图的?商人觉得,这场病生的?不亏。
牧霄夺起身,迈步走到盛愿身边,声音微哑的?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盛愿轻飘飘瞥他一眼,语气含一点微不足道的?愠意,“您现在好好休息就?是帮我的?大忙了……谁让您擅自把退烧贴取下来的??快点贴回去。”
“一会儿再贴。”牧霄夺仿佛听不出?那是责骂的?话?,挨近了笑意,“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我们?家小朋友给哄好。”
惯会哄人,又准备搬出?从前那套说辞。
高兴的?时候是小朋友,觉得无?语就?一口一个盛小愿,再不济就?是那个谁。
盛愿不喜欢他总这样敷衍自己,软绵绵的?嗔道:“您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牧霄夺却说:“没把你当成小孩子。”
盛愿懵懂抬眸,对上他深黑的?眼,听不懂男人略显隐晦的?话?。
他随意扯了两张纸巾,擦净手上的?水珠,微微踮起脚尖,手背搭上牧霄夺的?额头,告诉他:“头低一点。”
牧霄夺无?比顺从的?倾身低首,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撩开额发,贴上皮肤,敛下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瞥过盛愿的?眼尾,揉着一点很淡的?艳色,被他气的?。
触碰到的?皮肤依旧烫得骇人,烧几乎没怎么退,这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盛愿不禁轻轻皱眉,小声嘟囔:“还是好烫啊,您别站在这里陪我了,不难受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牧霄夺不答反问,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语气很低柔,像擦过颈侧的?耳语。
“我生气是因为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您明明知道该怎么照顾人,像照顾我一样就?好啦,总这么随便敷衍,不生病才怪了呢。”盛愿的?声音又轻又软,像草莓尖、西瓜芯,明明是嗔怪,却听得人心里泛甜。
牧霄夺清淡的?笑。
盛愿幽幽看他一眼,又想起另一茬让人生气的?事,“我看见落地窗旁边的?空酒瓶了……不用解释,反正我把酒柜里的?酒都藏起来了,您想找也找不到。”
自从成为家主之后,牧霄夺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被别人管的?滋味,原本无?比厌烦的?感觉此时却颇为新鲜,心情?很不错的?答应他。
盛愿对他应付的?态度很不满意,严肃道:“您不要?就?答应的?好听,回了云川,我要?把壹号公馆的?酒窖也上锁。”
“都听你的?。”
盛愿愣了愣,不自然的?撇开眼,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可?能有点重,咬着唇瓣轻声喃喃:“……也不用都听我的?。”
“在做什么?”牧霄夺单手撑料理台,身形惫懒,炽白的?灯光将?他清挺的?身影笼覆,若有似无?地落在另一人肩上。
盛愿慢吞吞地搅和着锅里的?食材,回答道:“干贝丝瓜汤,还有菠萝炒饭,我准备切些牛肉粒放进去,第一次做这道菜,不能保证好吃哦。”
“我们?阿愿十?全?十?美,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
“捧得太过头了。”盛愿哂他,“不过您家里怎么什么厨具都没有?这些还是谢昀哥哥送过来的?,您从来没下过厨吗?”
牧霄夺在记忆里搜寻那些为数不多的?片段,半晌得出?结论,“从前在英国留学时做过几次,本来想自力更生,后来实在难以下咽,就?请了厨师。”
“我猜也是这样。”盛愿轻浅的?笑。
熬汤的?小煮锅咕嘟咕嘟响,盖子打开,顿时白汽氤氲,奶白色汤汁熬煮沸腾。
盛愿把火调小,用小汤匙舀起一点汤,轻轻呼了呼,小心翼翼递给牧霄夺,“尝尝滋味怎么样?”
牧霄夺就?着他的?手指轻轻啜了一小口。
盛愿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味道可以吗?还需要?加些别的?调料吗?”
说实话?,牧霄夺的?味觉已经被高烧烧走了一大半,压根尝不到什么滋味,却不忍拂他的?兴致,舒朗的?夸赞:“阿愿的?手艺原来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