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默默各自散去。
夜幕降临,繁华港湾华灯初上。
牧霄夺独自坐在会议桌主位,身形是一片寂寥的黑暗,秉直的背线微弯,单手揉捏额角,眉心微蹙。
也只有在这样无?人问?津的时刻,他才会显露出几分不为外人所知?的病态和倦容。
未久,牧霄夺听?见门后传来叩门的轻响,低声允他进来。
谢昀应声而动,手里拎着七八个透明?袋子,里面各装一只白身红尾的五花文鱼。
他在金鱼街整整逛了一天?,脚都快磨起泡,到处拿着死鱼比对,才寻摸到这些有七八分类卿的宛宛,万万没想到替身文学竟然会发生在一条鱼身上。
“先生,您看哪条比较像?”谢昀将透明?袋子平铺开,推到先生面前?。
牧霄夺目眩头晕,像卧了一层雾在眼前?,瞧见这些鱼都长一个样子,用力掐了掐眉心,随意摆摆手,“都拿回去吧。”
“您是不是生病了?”谢昀察觉到先生精神萎靡不振,试探问?,“暑热?还是发烧?”
“……可能昨晚着凉了,没事。”
谢昀又问?:“那……您今天?还要去见盛少爷吗?”
牧霄夺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假思索道:“不去,就跟他说工作太忙抽不出身。”话落,他又止不住偏头咳嗽。
谢昀不忍再耽误,急急道:“我这就备车送您回去。”
回到住所后,牧霄夺直接进到卧室歇下。
谢昀还没见过先生这幅病态模样,上上下下跑了几趟,买回一大提药放在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先生,我把药都放在这里了,您睡醒之后,一定记着先吃些东西,过半小时之后再吃药。”
他的声音没有得到应答。
牧霄夺的身体一向健康,他常年运动,久坐办公桌前?的身材依旧保持优越,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这原本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风寒感冒,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后续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把从前?的份连本带利讨了回来。
许久,牧霄夺从昏沉的黑暗中醒过来,整个人像淋在雨中的床垫,湿透、沉重。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在额头贴了片退热贴,随手摘下。
卧室门微微敞一缝,缝隙处透出些微光线,他撑着手臂艰难起身,拾起床头柜的一杯温水,循着那抹光走出去。
他看见那道站在料理台前?忙碌的清瘦人影,还以为自己?发烧烧狠了,抿一口温水润嗓子,声音微哑的唤:“阿愿?咳咳……你怎么来了?”
盛愿偏首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背对他不冷不热的“嗯”一声。
牧霄夺抵着唇咳嗽,目光倏然落向茶几上的几袋金鱼,清一色的白身红尾,太阳穴突地一跳。
他没想到谢昀做事竟然这样不严谨,毫不遮掩的放在明?面,盛愿肯定看见了。
那几条鱼尾红得扎眼,牧霄夺蓦地心虚,“阿愿,那条鱼……”
盛愿心无?旁骛的切丝瓜,“我知?道,我把它埋在楼下了,希望不会被狗刨出来吃掉。”
牧霄夺缓缓走到料理台旁,觑着盛愿冷漠的小脸,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盛愿依旧没什么情绪的说:“在某人骗我工作很忙抽不出身的时候。”
牧霄夺心下了然,淡然道:“看来我应该考虑谢昀的去留了。”
“你还要骗我!?好不容易有个人和我说实?话,你还要把谢昀开了!”盛愿顿时气急,把菜剁得哐哐响,几乎整个中岛台都在颤,连敬称都忘记加上,“你们这种资本家怎么就不会体谅打工人的感受呢!就该谁都不管你,你自己?在这里烧到地老天?荒吧!”
“阿愿……咳咳咳……”牧霄夺堪堪止住咳嗽,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用力把刀抽出来放远,“别切到手……舅舅说错话了,和你道歉,好不好?”
感受到男人手心炙热的温度,盛愿心头一股无?名燥火腾地又起,用力甩开他的手,“讨厌,离我远一点!”
“你在气什么?”牧霄夺重新?握住他的手腕,不轻不重拉到自己?身前?,耐心好像永远不会告罄,“你要先好好和我说自己?为什么生气,我才能有办法?哄你。”
牧霄夺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盛愿越想越气,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没想到生病的人力气依然这么大,仰起脸瞪向他,“什么时候连生气都要按照步骤走,还要针对性制定化?解方案,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高烧令牧霄夺的思维变得迟缓,好像一张破旧的老式磁带,每一次思考都伴随着掉帧的卡顿,一不小心还容易错乱。
他试探的问?:“你还在为那条鱼生气吗?舅舅已经在想办法?补救……”
“你为什么要让谢昀骗我?”
牧霄夺心下一滞。
盛愿气红了眼眶,“如果我不来,你是想自己?一个人硬生生挨了吗?我的耳朵就是因为高烧烧聋了,你难道不知?道高烧不退有多严重吗!?”
牧霄夺哑声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
盛愿的声音猝然止住。
男人那双冷淡缄默的眼微低,正?垂视着他,从平静淡然,一瞬间?覆上莫须有的情绪,微微停滞在他的脸上。
盛愿像是被他的视线烧灼到,立刻别开脸,脸颊和眼睛烫的不成样子,那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也开始发高烧。
他咬了咬唇瓣,声音轻软下来,“……茶几上有谢昀哥哥买的药,你去看说明?书,有没有什么过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