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内侍端着赐食而至,只得起身遥遥冲司马策行了礼。
大晋的宴仪讲究左殽右胾、分餐而食。
易禾作为太常寺长官,虽说官衔颇高,但此时也只能作为一名高级侍者陪宴。
她自己独有一桌小案,上边也只放了些小食。
除却几碟干果凉菜,还有点心,是食不得大荤菜色的。
总之就是别人吃着她看着,别人聊着她干着。
如果陛下需要她侍宴,那就再加一条,别人坐着她站着。
……
陛下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地赐食,让易禾心中属实难安。
一则当着众多使臣的面,此举太过引人揣测。
二则就算本朝这些大臣见惯了,可眼下不同往日的宫廷饮宴,说不准明日早朝御史台就要难。
他们虽然不敢指摘陛下,但是可以把矛头对准她啊。
什么罔顾国体,肆意食荤,什么居官无守,罪加一等。
劾疏她都替他们想好了。
所以陛下可赐,但是她不敢吃。
……
她出殿寻了自己的几个下属,交代他们接下来的舞乐仪礼,这才又悄悄折回了大殿。
特意在四国使臣身后绕了一圈,每人的案前都看上几眼。
吃食是不是放在左边,汤羹是不是放在右边,陛下的赐食是不是朝东摆着,杯盘是否在该在的位置上。
一圈绕下来,易禾终于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小案前。
她算了下时辰,约莫再有三支舞乐的功夫,这宴饮就可结束。
……
坐下来也不能闲着,她的目光不断在众人中间逡巡。
主要是看本朝的臣工,坐姿是否端正,仪态是否垮塌。
若有人饮醉了酒,坐成一滩泥,还需她上前提醒姿仪。
大醉的臣工,直接拉到檐下醒酒。
不过今日有使臣在此,她自然不敢这么干,幸而大臣们心中也有数,略有些疲态的,易禾一个眼神过去,就能立时调改过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可以歇息一下了。
眼神不经意略过阶下左的位置,却见司马瞻神色有些不自在。
起初她以为是不是莼羹里的鱼刺没挑净,被它卡住了。
看了两眼,现司马瞻总是有意无意地抚上左胸。
眉头紧蹙,面色痛楚。
是了,今天距他上次遇刺不过半月,前几日他下了朝就可回府休息。
今日怕是一直在宫里议事和迎候,伤口吃不消了。
她悄声对身后侍者道:“你现在去知会下侍酒的女官,待会悄悄将殿下的酒换了清水。”
“还有,去给殿下寻个隐囊来,自身后悄悄放下就行。若有人问及,便说殿下有些醉了略靠一靠。”
侍者应声:“是。”
易禾想了想:“算了,还是多寻一些,每席后头都放一个,要做的不留痕迹,让他们以为这是我大晋的宴仪即可。”
如此,应该再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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