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反正遇见了,以后他如果也遇到困难,你再帮回来就好了。”时阳说。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站在了许安之家门前。
许安之家住在最顶层。
实在是年代久远,大门的锁不知道是生锈了还是怎么回事,钥匙插进去没办法直接拧开,需要人用手提着门把手,用一种刁钻的姿势才能拧开。
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比不上时阳家的独栋别墅大,但是住许安之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屋子陈设都比较老旧,客厅的电视机还是十多年前的款式,机身又小又厚,桌子也是以前那种最原始的木头桌子,上面堆着高高的一踏书本和试卷。
屋里光线很好,一大片阳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铺在地上和高高的试卷堆上。
时阳站在进门处,今天放假,他没穿校服,一身米色的套头毛衣,从许安之的角度看过去,软糯的毛衣在阳光下温暖又舒适,好像时阳整个人都融进了光里。
时阳转着脑袋左右看了一遍,像只好奇的猫在打探新环境,片刻后他转过头来,笑眼弯弯,“许安之,你家好干净呀。”
闻言,许安之不自觉紧绷的背脊一下子变便松开了,悬吊吊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他这才有些疑惑自己的紧张从何而来,他以前从来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更遑论担心被人嫌弃。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背后自己检查过了吗?当时那么大一根棍子打下来,我看着都疼。”
时阳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创伤药,“你背后自己方便涂吗?需要我帮你涂吗?”
许安之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长长的一条淤痕从许安之的肩膀处一直延伸到腰部,再往前是许安之紧实的小腹,从时阳的角度可以隐约看见一层薄薄的肌肉。
“怎么了?”许安之侧过头,问身后正在发愣的时阳。
“噢,没…”时阳支支吾吾地回答,用力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耳朵,“我第一次帮别人涂药,不知道会不会疼,我尽量轻点。”
药膏涂在皮肤上的触感冰冰凉凉的,一点不疼,可偏偏时阳觉得疼,自作主张低下头轻轻吹着,温热的气息贴上皮肤,舒舒麻麻的,一股怪异的感觉瞬间爬满脖颈,许安之喉间吞咽了几下才开口道,“不疼,你不用…”
“什么?”时阳支着脑袋往前探,恰好与偏头看过来的许安之四目相对,距离近到两个人的睫毛仿佛都在阳光下纠缠。
阳光映在许安之浅色的双瞳里,一双疏离浅薄的眸子看着时阳脸上细小的绒毛,余光瞥见时阳发红的耳朵,轻笑了一声,“耳朵怎么又红了?”
窗外秋风吹进屋内,桌上摊开的做到一半的试卷被吹到地上,落在了许安之的脚边,许安之眼睛快速地眨一下,在试卷翻转的声音里匆忙撇开了视线。
“耳朵痒,我揉的。”时阳慌忙退开,收起药膏,又指着桌上自己带来的小蛋糕说,“这些得放冰箱里,不然放久了会坏。”
“还有这袋狗粮,放在你这里,我没来的时候,你就帮我喂给大黄。”
许安之还在穿外套,时阳撇了一眼又转开视线,拿着小蛋糕说,“冰箱在厨房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
“时阳。”许安之叫住了他。
“怎么了?”时阳回过头。
“没有冰箱。”
“嗯?”时阳像是没听懂,下意识地反问了一下。
“我家没有冰箱。”许安之又重复了一遍,“就放这里吧,等下一起吃了。”
“啊…好。”时阳呆呆地点了点头,以他的生活水平,确实很难想象这个年代的家里没有冰箱,生活得多不方便。
他又四下看了看,重新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这个房间,不仅没有冰箱,好像空调也没有,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时阳看着这面积不大,却有些空荡的房子,又看了看只身坐在书本堆旁边的许安之,这人好像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书呆子的模样。
“许安之好可怜……”时阳心里突然冒出许多奇怪的想法,“他没有爸爸妈妈,像只孤独流浪的大狗。”
“你跟那个泥鳅男认识吗?”时阳突然想到似的,问,“我好像听见他说你是不要命的。”
“嗯。”许安之回答。
“‘嗯’,是什么意思?是认识,还是不要命?”时阳将袋子里的小蛋糕拿出来,递了一个给许安之,“快尝尝,很好吃的。”
蛋糕递在了许安之嘴边,他顿了顿,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确实很好吃,甜而不腻,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蛋糕。
准确地说,许安之就没吃过几次蛋糕,上一次吃好像还是初三那年,饭店的老板庆祝自己的孩子中考考了个好成绩,将没吃完的蛋糕分了他一块,一口下去,满满的香精糖和劣质奶油混合的味道,他从前没吃过,还以为蛋糕这类的食物都是这个味儿。
“认识,小时候打架没章法,所以他们觉得我不要命。”许安之回答。
“好吃吗?”时阳见许安之吃了,期待的眼神里闪着光,亮晶晶的。
“嗯。”许安之点头,顿了片刻后,又补充道,“很好吃。”
“那你小时候是因为什么打架?”时阳像只好奇的猫,对于许安之这个人的过去和现在,他都有太多太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求知欲。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有着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人生,却能一路披荆斩棘,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也可能是在许安之浅淡的眼眸里,他总能窥探出一丝泄露的柔情,又或许是在许安之冷冰冰的外表下,他时常能感受到一颗如他一样热烈真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