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妾是稀奇的很。后来就让去问清楚,因何才要救命。才知这宫女竟然撞见意嫔突发恶疾,满脸溃烂,也不知会不会传人。意嫔还想瞒着,妾心里却怵得慌。这不今日见人没来请安,心知宫女说的多半不假,即刻便来报给娘娘了。”
“哦?”
皇后命人传问莺时。
*
皇后罹患心悸多年,不能车马劳顿。便只陈妃代行其责,与柔妃一起朝着月下阁来了。
两人分坐两乘辇轿,柔妃要行在前头,陈妃也不欲与她相争,口沸目赤,惹人笑话。
下了辇,宫人跪在柔妃的珠鞋边,为她顺开裙上压出的细褶。
陈妃对此等做派看不过眼,错开两目,正要率先前去,柔妃却在时幽声道:“皇后娘娘要来,你何苦拦着?也亏娘娘还听你的话,倘或换了我,定要觉得你是权瘾犯了,意欲攥权不放,怕娘娘在场,没你做主的份。”
“所以皇后贵为皇后,而你——”
陈妃气度温和,点到为止,却气得柔妃牙痒。
她一脚踢开身边跪着的宫人,跟了上去。
“听闻意嫔有恙,本宫前来探问。”陈妃说道,“还请让开。”
主理六宫的妃子既至,琼钟不能再拦,月下阁中,亦无人能拦。
琼钟和簌簌都只能慌手慌脚,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妃和柔妃后头,任由二人进内间“探问”。
短短几步,胳膊都不知该抬起去挡,还是该袖垂两侧毫不作为,好似怎么做都不对。
余下的宫人看茶的看茶,奉座的奉座,月下阁内,骤如被捅了巢窝的蜂蚁,众人乱作一团。
见这兵荒马乱的场面,柔妃直想发笑,她已经想得到,当床幄掀开的那一瞬,会看到怎样让人目悦情怡的画面了。
周流通身的热血都要破脉而出一样,凫趋雀跃不止。
只是进了内间之后,陈妃却未如她之意,不曾粗莽地扯开床帷,而是在丈外站定,竟对榻内不肯露脸的人好言商劝起来:“意嫔,不要讳疾忌医。如若你当真抱恙,本宫已让人去太医署请医。若你无事,本宫看一眼,也便放心了,至于讹传之人,本宫自会依照宫规,严惩不贷。”
此刻看不见榻内情形,唯听清凌凌的女声:“有劳陈妃娘娘挂心,妾无大碍。”
柔妃厌看这一个二个惺惺作态的样子,疾言催道:“和她废话什么,我等都是要伴君侍君之人,若我们当中,果真有人感染恶疾而不实报,害了各位姐妹便罢,届时有损天子龙体,这罪,却有谁担待得起?”
陈妃也明白这样的事上含糊不得。
她不会自己动手,只给身边的宫人递了个眼神。
“既无大碍,就请见上一面,平息众论罢?”
宫人会意,上前欲撩帷幄。
千钧一发之际,筠停却跨迈一步,张开两臂,峙身堵在了前头:“等等。”
柔妃变了脸色:“等什么?大胆奴才!”
并不太透光的重帷后,早已整衣危坐相待的孟绪也糊涂了,等什么?
“等朕来。”
且清且厉,字逾千钧。如松林之风吹彻襟怀。
遍室一寂,所有人都望向门口。
不知几时,原来外间也没有那些嘈闹的杂声了。
一干人众,无不肃起面色,持正身态,闭紧嘴巴。
高岸的男子长衫玉带,一身衣色玄深,唯织绣处暗涌着淡淡金光。他体貌修匀,行步间亦有绝然的清拔之气,远比同龄的王孙公子更加殊俗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