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候夫人刚直起身,便见萧桓衍对自己行了个晚辈礼,忙往旁边让:“使不得使不得,老太婆我一切都好,殿下身份尊贵,来参加鄙府的宴饮已是我等的荣幸,怎敢当王爷如此大礼。”
武昌候府是先帝母家,算起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武昌候夫人可以算是容王的婶婶,但容王毕竟是天潢贵胄,做臣下的,怎敢真在皇室面前充长辈。
萧桓衍对武昌候夫人的话不置可否,武昌候府到底是先帝母族,今日给足他们脸面,略坐一坐也就走了。
他目光落在一直站在武昌候夫人身边的苏蕴珠上,表情带了些诧异和疑惑。
武昌候夫人见状忙将苏蕴珠拉到近前:“这是钦安伯家的长女。”
萧桓衍微讶,眼前的少女臻首娥眉,清素高雅,虽说也十分美丽,却和他之前在钦安伯府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厢武昌候夫人催促苏蕴珠:“快给殿下见礼。”
苏蕴珠只刚才看了一眼容王就羞的脸颊绯红,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这时方鼓起勇气大大方方地向容王行了个福礼:“臣女苏蕴珠见过容王殿下。”
原来这才是苏柏年的长女,那当初在花园看到的少女又是谁?萧桓衍想起那日他因感到冒犯故意在苏柏年面前表露不满,提前离开了苏府,他见苏柏年的表情难看也以为是被他吓的,现在想来恐怕不止如此。
莫非当时真的只是个巧合?其实就是闹了个乌龙?
萧桓衍环视一圈厅堂内的妇人们,钦安伯的老夫人和武昌候夫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用意不言而喻。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委婉地向他澄清当时的误会。
也许真的误会了吧,萧桓不甚在意地想,既然钦安伯府想不着痕迹地解开误会,他自不会抓着不放,毕竟最终与他成婚的是谁,并无差别。
萧桓衍心中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开口如常:“起来吧。”
既见过长辈,萧桓衍作为男子,不宜在内宅就留,和武昌候夫人告辞后,由武昌候世子引去了外院。
容王一走,女眷们不由松了口气。
有夫人道:“容王果然生的天人之姿,气度非凡……”
“是呀,虽说容王殿下看上去温和有礼,可我总觉得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造次……”
“这就是天家威严!”
“还是你们家大小姐有福气呀……”
女眷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最后话题又落到苏蕴珠身上,纷纷称赞她找了个好人家。
老夫人是个人精,当看见容王神情细微的变化时,知道今天这事算是成了,她对今日能不着痕迹将事情解决非常满意,终于搬开了压在心上的大石——没想到容王竟敢这样好说话。
了却一桩心事,她开始和周围的夫人们唠起无关紧要的家常。
厅堂内气氛和乐融融,除了何氏,谁都没有注意到苏蕴玉的异样。容王殿下,竟然这般俊美,苏蕴玉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人向魔怔了一般,惊艳、嫉妒、不甘,种种心绪在胸中翻滚。
何氏见自家女儿见了容王后就变得不对劲,跟木头庄子似得楞在原地一动不动,悄悄捏了一下女儿的手臂。
苏蕴玉吃痛回神,看见母亲警告的眼神,才发现容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众太太们正吹捧这彼此的衣裳首饰,她努力将诸般心绪压在心底,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
苏蕴雪在小院内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饭,虽然天气很热,但是香气四溢的鸡汤喝下去还是通体舒畅,在伯府里,想喝碗像样的汤对她来说简直是太难了。
等到桂花婶的丈夫冯褚回来,她和冯褚了对会儿账,发现这半年佃租收入还算可观,又可以攒下一笔钱,苏蕴雪表示很开心。
苏蕴雪原本想把钱拿出去开个铺子或是入个股什么的,但是前者需要前期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她现在出个门都成问题,至于后者,若是想入股别人的生意,首先得有人引荐,担保,第一步苏蕴雪就挂了,于是她也歇了心思,老老实实把钱攒着,等以后再做打算。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苏蕴雪和崔嬷嬷准备回苏府,桂花婶和小七一路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至大门口。
苏蕴雪看着嘟着嘴泫然欲泣的小七,道:“好好念书,不要调皮,知道吗?下次再来看你。”
“知——道——”声音拖得老长。
苏蕴雪无心理会孩子的小脾气,一想到要回那个地方,她也很不开心,哎,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那个鬼地方……
她重新戴上帕子,和崔嬷嬷一起返回伯府。
崔嬷嬷站在伯府后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音,看来回来的下人不多,于是小心地推门进去。
苏蕴雪紧跟其后,前脚刚搭上门槛,忽然被一股大力锢住了腰间,人随即被猛地往后一拖压到墙上。
她惊呼一声,又连忙闭紧嘴巴,唯恐惊动了墙内的人。
一股污浊的酒气伴随着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喷洒在她耳边:“小妹,没想到你也会有胆子这么大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玩,嗯?”
苏蕴雪知道是谁了,苏柏年的独子,苏蕴珠的兄长,苏继。
崔嬷嬷听到动静忙退出来,看到苏继几乎整个人都压在苏蕴雪t身上,又急又气,急忙几步跨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道:“这不是大爷吗?这是吃了酒,身体不舒服,让老奴扶您进去,伺候您醒醒酒,省得老夫人和夫人一会儿回来看到您这样担心!”
一面说着一面想将苏继拉开,却被苏继一把挥开:“滚一边去儿!老东西也敢碰我?!你以为抬出祖母和母亲就能威胁我吗?这事要真是闹大,遭殃的可不是大爷我……”